15.第十四章

打冯紫英家回来，贾琏自己慢慢踱回了院子。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偏凤姐并平儿俱不在家，有个小丫上来与他换衣裳，觑见他衣上有许多尘土，也不敢过问，又倒了茶，贾琏便让她退了出去。遂一个躺在炕上细细思量。足有大半个时辰，方听外面有声传来，她两个一道回来了。

凤姐先瞧见他，上来悄声问道：“爷可是睡着了？”

贾琏便睁开了眼。

凤姐忙陪笑道：“可扰了二爷？都是的不是。只是这会子也将近晚饭了，二爷不若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贾琏念及她胡作非为、本来怒发冲冠，偏她这会子温柔缱绻的，又不忍责难于她。

凤姐儿笑道：“听说今儿二爷得了贤王赏识，老太太极欢喜，我脸上也极有光彩。往我也听我父亲说，贤王乃是最得当今圣器重的。老太太说了，让二爷晚饭后过去一趟，也与她说说形，她也好高兴高兴。”又喊平儿拿贤王送的礼过来。

贾琏在炕上摆手道：“不必了，我又不是琮儿那没见过东西的。”乃叹了气，坐起来，瞧了她半晌。

凤姐让他瞧糊涂了，问：“二爷，我有何处不妥当么？”

贾琏冷笑一声：“二处处俱妥当，何曾有不妥当的？”见屋里没有旁，命平儿将房门关上、再使几个远远的守在外，不许放进来。

平儿一怔，方去关门。

待她回来侍立在侧，贾琏瞧着王熙凤森然问：“你说老实话，可曾放了印子钱？”

凤姐大惊失色：“二爷何出此言？我哪里放过印子钱了？”

贾琏只盯着她，不言语。足足盯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凤姐忽然回身抬手给了平儿两个耳刮子，中骂道：“必是你这个小蹄子烂嚼舌根子！你只当治死了我便能与二爷一心一过么？黑了心肝的小娼，做你的春秋大梦……”一不容分说抓着平儿打。

贾琏连喝“住手”，她分毫不管。平儿早已跪下，哭道：“我并不曾说过什么……”

贾琏过来才想踢她，又有几分不舍，骂道：“你做的好事，这府里上上下下从马夫到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了，亏了你有脸打！”

凤姐立时呆住了。

贾琏又骂道：“自己愚不可及，连外的流氓都知道了，你还做大财主梦呢。”见她两个俱已傻了，贾琏指了她们半，终是摇。好一阵子，才问：“谁教你放印子钱的？可是二太太？”

凤姐忙道：“不与太太相的。乃是……”她抬瞧了贾琏一眼，见其色肃然，才说，“是周姐姐。”

贾琏冷笑道：“周瑞家的？”

“是。”

贾琏一闭眼，心中暗想，果然恰如琮儿猜的那般，这愚让那大王氏像玩泥一般玩呢。半晌才说：“你知道可知道放印子钱是国法不容的？”

王熙凤这会子已跪在他跟前，含泪道：“我又何尝愿意做这个？只是一来各府都在做，咱们府里素来不怕打官司的，全无妨碍。二来，如今府里渐渐不敷出，老太太又个排场，若不依着这一项填补些，家计委实艰难。”言罢双泪垂下，很是委屈。

贾琏连连摇：“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何况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捐来的同知的老婆。你做下这等大孽，我已是留不得你了。我这就去回了老爷，送你回王家去罢。”

凤姐大惊：“二爷！你说什么？”

贾琏道：“你违了国法，我如今留不得你了，咱们和离了便是。”

凤姐犹自不信，睁着眼睛：“二爷，不过是放了几个印子钱，你要与我和离？”

贾琏见她愚顽，摇了摇，抬起脚来便走。

平儿赶忙扑过去抱住他的脚哭道：“爷！爷留步！不过是一时糊涂，让那周瑞家的几句话迷住了心窍。俗话说一夫妻百恩，二纵有个不是，还望爷看这几年夫妻分上饶了她这一回罢，她定再不敢了。”

贾琏抬腿踢她：“放手。”

平儿哪里肯放，死死的将他一条腿箍在怀内，眼中泪如雨下。

王熙凤这会子也明白过来了，忙扑过来抱住贾琏另一条腿：“二爷，再也不敢了！这就把那些账目毁了，放出去的钱也不要了，立时将首尾收拾净！爷，再不敢了！”

贾琏哪里当真会与她和离？不过瞧她没半分悔意吓唬吓唬她罢了。见她二哭的那样，先是挣了几下，她二都下了死力气抱着，竟是半分挣脱不得，连连嗐声道：“你这般大胆子，便是天也敢捅个窟窿。来抄家灭门，我贾家竟是要毁在你这愚之手！”

凤姐只放声大哭，赌咒发誓再不敢了。

见她哭的可怜，贾琏登时心软，却不敢立时松，又捱了好一阵子，方长叹一声：“我贾琏虽然不甚聪明，竟配了你这愚。果然愚夫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