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节

“对对对，不不，生产队部应该和社员群众同劳动，共甘苦，听你的话，按您的指示办事，大公无私，斗批私修，全心全意地为民服务。”

“我可没让你收听敌台啊！”

马荣长了眼。

孔家顺说：“我不能听你一面之词，还要做细致的调查，如果有证据确定你是为苏联社会帝国主义做宣传，坚决绳之于法，绝不姑息。

“是，是。”马荣看出孔家顺的强硬有了松动，他说：“我坚决配合调查，谁敢捣，绝不客气！”

孔家顺看一眼马荣，突然提高声音：“但是，啊！有可能公社也要调查，你这个敢在大队撒谎，一见皮鞭才说实话，对不对？”

马荣觉得孔家顺有顾虑，拍着胸脯说：“孔书记，我马荣对你说的，句句是真话，不敢撒一点儿慌，公社来调查，我决不会改，我要是挺不住鞭子，妈啦，天打五雷轰！”

“那好，你回去接受调查吧！队长先别当了。”

“啊！撤我的队长？让谁当？”

“选倒是有，这就不用你心了。”

马荣说：“孔书记，你可千万别让刘占山那些当，他们领走资本主义，已经给刘屯的社会主义建设造成了严重的损失。”

“让方枝花当刘屯的队长，不会走歪路吧？”

“你想把联主任调回去当队长，大材小用，方枝花不见得愿意。”

孔家顺在椅子里端正身子，非常严肃地说：“革命者就像一棵不生锈的钉子，哪里需要就放在哪里，是不是？放在哪里就该在哪里发光！”

“方枝花是，让她当队长，和骡子驾辕一样。”

孔家顺问：“这话怎讲？”

“老话说得好，骡子驾辕马拉套，老娘们儿当家瞎胡闹。”

“错了，又错了，这话有问题。”孔家顺想笑，仍然被严肃掩盖，他说：“把你这句话上纲上线，就可以要你的脑袋，是不是？你的思想觉悟太低，怪不得总犯错误。时代不同了，男都一样，中央文革的领导还有同志嘛，对不对？男能做的事，都能做，男能当小队长，也能当！”

马荣解释：“刘屯的况不一样，要护堤，要沤麻，拔麦子也都是男，这些话，队长都得到场。”

“到场又咋地？”

“这些活，男光，让看了……”

孔家顺笑着说：“这些大老粗，顾忌还挺多，按你的说法，就只有围着锅台转了？老脑筋，老脑筋，啊！是不是？该改改了。”

“我改，我一定改，听你的话，坚决跟上革命形势。”

“要不还让你当队长？就怕上级来审查啊！”

“孔书记，我拿脑袋保证，坚决完成您给刘屯的各项任务，再出差错，你把我剐了。”

孔家顺从座位上站起，做了送客的表示，他说：“那好吧，让谁当刘屯队长，大队再研究，你先回去，在接受审查期间不能再出差错。”

马荣走出办公室，又被叫回来，孔家顺拉下脸，低声说：“我是大队革委会主任，你是我提拔的小队长，犯了错误，我理所当然替你说话。可刘辉不一样，他是工作组长，专门儿调查坏坏事和反革命言行，他那关你过不去，我看你还是去公社自首。”

马荣知道孔家顺和刘辉面和心不和，他很硬气说：“我不在乎刘辉，他还不如一条狗。”

“都是狗，那得看主是谁，是不是？你们刘屯养狗，来了运动要打光，领导养的狗，吃的狗食可比咱俩吃的饭强百倍，对不对？狗屎苔没喜见，长到金銮殿上就了不得喽！”

马荣听出孔家顺和刘辉矛盾不算小，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也敢说话：“刘辉以前跟着胡永泉，没少祸害，如今胡永泉坐上公社第一把椅，刘辉结不上，被弄回小队活。那小子不死心，常往公社跑，后来也不知咋整的，捡个工作组的差事，装得模狗样。没怕他，刘占山走资本主义他都管不了，还让刘满丰糊个大嘴子，他连手都没敢还。”

“听说刘辉被刘强抓住了手腕，那场架才没打起来。”

“都是刘屯瞎说，刘强和刘辉穿一条裤子，都不是好东西。”

孔家顺把马荣看了一会儿才说话：“那好吧，如果刘辉放过你，就算你便宜，他要和你过不去，我这个大队主任还是保不了你。”

马荣嘴上说不怕刘辉，心里可没底，二倔子屈死的教训，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想回家吃饭再去找马向勇商量对策，刘辉自己找上门儿。

马荣播放敌台的事，被用检举信的方式投进了公社的举报箱，工作员看一眼后要扔进垃圾桶，想了想，又把它放回桌子上。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科学知识的普及，戏匣子进了千家万户，通电的地方有电子管收音机，没电的地方有晶体管收音机，差一些的地方，用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