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是这个转向黑夜。她的蛆一般的言辞咬透了床垫。我在赤道下移动，听见了张着绿色大的鬣狗可怕的哈哈大笑声，看见了生着光滑尾的豺、羚羊和有斑点的豹子，它们全被留在伊甸园里了。这时她的悲哀扩展了，像一艘无畏战舰的舰首，她沉下去的重量使我的耳朵被水淹没了。稀泥被洗掉，蓝宝石滑出来，通过快乐的神经细胞淘洗出来，它的光谱被拼接在一起，船舷泡在水里。我听见炮架像狮爪落地时一样无声无息地转动，看到它们在呕吐、在流水。天幕垂下来，所有的星星都变成了黑的。黑色的海洋在流血，沉思默想的星星孕育着一大块一大块刚刚肿胀起来的，同时鸟儿在顶上盘旋，幻党的天空中落下臼杵，还有正义包扎起来的眼睛。所有在这儿讲到的东西都用想象中的脚沿着死去的球体平行移动，所有用空眼眶看到的东西都像开花的一样绽开。

在虚无缥缈之中出现了无限的符号，不断上升的螺旋下裂开的子在缓慢下沉。陆地和海洋和谐地连为一体，这是用血写就的诗篇，它比钢丝和花岗岩还坚硬。经过无尽的长夜，地球向一个未知的创造物飞速旋转而去……今天我在熟睡中醒来，嘴边挂着快活的诅咒，我不断地自己咕哝谁也听不懂的话，像在念一篇连祷文——“做你想做的事……做你想做的事！”什么都行，但是要叫它带来欢乐；什么都行，但是要叫它带来欣喜。当我向自己提到下面这些东西时脑袋里塞得满满的——搞同恋的、叫恐惧的、叫发疯的、狼和羊、蜘蛛、蟹、梅毒张开了翅膀、子宫的门总闩着、总敞着，像坟墓一样作好了接待准备。欲、犯罪的神圣——我崇拜的就过着这种生活，那也是我崇拜的的失败，是他们留下的话，是他们未说完的话。那是他们拖在身后的善与恶、他们造成的悲哀不和、仇恨和争斗，而超出这一切的是狂喜！

我以前的偶像的一些所做所为使我流泪，那是捣、混、力，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引起的仇恨。一想到他们残缺不全的肢体、他们选择的荒诞风格，他们所从事的工作的浮夸和乏味、他们耽溺于其中的杂无章状态以及他们在自己身边设置的种种障碍——我便觉得异常高兴。他们陷在自己拉的屎中不能自拔，他们都是喜欢不厌其烦地絮絮叨叨的。这是千真万确的，我差一点儿就会说，“指给我一个说起话来没完的，我就会说这是一个伟大的！”被称作他们的“详尽探讨”的东西正对我的胃——这是争斗的征兆，这是缠绕着各种纤维的争斗，是不和谐神的气氛和环境。你指给我看一个能说会道的，我不说他不够伟大，可我会说他吸引不了我……我向往那些会叫生厌的特。我想到艺术家毫不含糊地给自己规定的任务是推翻现存价值观念、是把周围的一片混按自己的方式整理得井井有条，散布争斗和不和以得到感上的解脱并使死者复活，于是这时我兴高采烈地跑到那些伟大而又不完美的那儿去，他们的困惑滋润了我。他们结结的话在我听来犹如仙乐。我在漂亮地膨胀起来，在被打断之后接着往下写的书页上看到被抹去的小段的闲话、肮脏的脚注，也可说是胆小鬼、骗子、贼、蛮子和诽谤者留下来的。我从他们美妙的喉咙的肿胀肌上看出把子翻转过来时，从掉队的地方加快脚步赶上来时，他们一定费了惊的力量。在常烦恼和骚扰后面，在软弱和懒惰的的下贱、矫饰过的恶意后面，我看见那儿立着生中令心灰意懒的象征，我看到那个制定秩序、

散布争斗和不和的，他受意志力的影响，这样一个势必一次次为自己的行为受苦受难，直至被绞死拉倒。我从他的高雅手势后看到一个荒谬的幽灵在徘徊——他不仅崇高，而且还荒谬。

我曾一度认为做到有味是一个可望达到的最高目标，可我现在明白这意味着要毁掉自己。如今我骄傲地说自己没有味，我不属于其他任何和政府，任何信条和原则都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与这部吱吱作响的机器毫无关联，我是属于地球的。我睡在枕上这样说，这时自己可以感觉到太阳处冒出了两只角。我可以看到我的疯狂的祖先围着床在跳舞，他们宽慰我、给我打气、用毒蛇般的舌抽打我、用藏在暗处的脑袋朝我嘻笑。我不是！我带着疯狂的、幻觉般的狞笑这样说，哪怕天上落下鳄鱼我也要一直这样说下去。我的话后面是那些咧着嘴嘻笑、藏在暗处的脑袋，有些死掉的的脑袋长时间地笑，有些像患了牙关紧闭症一样笑，有些又扮出鬼脸来狞笑，这是一直在进行中的事的预演和结果。我自己狞笑的脑壳是看得最清楚的，我看到自己的骷髅在风中跳舞，毒蛇从腐烂的舌里爬出来，描写欣喜的膨胀的书页被粪弄脏了。

我把我的脏东西、我的屎尿、我的疯狂，我的欣喜都投进通过体地下铁道流动的大循环中去，所有这些自然的、不受欢迎的、醉后吐出的东西将通过这些的脑子无休止地向前流动，一直流到一个装着类历史、永远不会枯竭的罐子里。同类并驾齐驱的还有另一类生物，他们就是那些没有的，是艺术家这类，他们受已知的冲动驱使掌管了无生命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