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节

地叫。炎热的阳光烤痛了她的经，小鸟的鸣叫唤醒了她的灵魂，吴小兰站起身，一种无名的恐惧向她袭来，她整整衣服，用撸掉的树皮把发拢在一起。

吴小兰拿着镰刀往回走，走得很慢，不单是因为觉得累，而是她不愿回囚笼似的土房和纷争斗的村庄。

吴有金死后，吴小兰不但要承受杂七杂八的流言蜚语，还要承担起家里的生活重担。她是在被无奈的况下到甸子上割柳树条子，一进树丛，才知道自己根本不了这种活，还没等往回走，就遭到刘辉的侵害。现在，刘辉回到队里，没有得逞的赖皮一定编造她的坏话。吴小兰在气愤中说她和刘强睡过觉，说她勾着马向勇，这些，刘辉都会宣扬出去。

吴小兰拐向大柳树。

这棵大柳树的枝芽好象比其他树种生命力强，几年功夫，长成房檩粗的大树，笔直挺拔。它旁边的小榆树，像病一样伸着歪细的脖子，光秃秃的树枝上爬满毛毛虫。付老师的坟墓和淹死鬼的坟对视着，两坟间的不是很高。

吴小兰坐在树根上，一点儿害怕的感觉也没有。她觉得这里很安静，大柳树下很凉爽，有淹死鬼和付老师两位老保护她，比村里安全。她倚在树上，觉得很舒服，合了眼，想永远睡下去。此时，他眼前出现了刘强，刘强把她的脚捧在手里，她一点儿都不害羞。

一幕又一幕，她和刘强的故事在她的脑海里重现，有欢乐，有痛苦，也有惊吓。眼前出现了这样一个场面：病重的父亲被抓到公社去专政，刘强横马相救，刘辉和马向东用上着刺刀的步枪指着刘强，大声喊叫：“刘强，你要知道你的身份，你是反革命子弟！”刘强手提缰绳，枣红马“咴”叫着扬起前蹄，马向东和刘辉连连后退，他俩喊：“反革命子弟不投降，我们无产阶级就让他灭亡！”看到二要勾扳机，吴小兰苦苦哀求。刘辉说：“你给我当媳，我就放过你爹，不能放过刘强，这小子在村里耍威风，我们无产阶级不能容忍！”

刘强下了马，抓住刘辉的枪，非常沉着地问：“朱工作，你凭什么说我是反革命子弟？”

“你爸爸是保长！”

“证据哪？”

“证据就是他。”马向东指着车上发抖的吴有金：“是他给外调员打的证明，说你爸爸当过保长，保长就是历史反革命。哈哈！你就是反革命子弟！老老实实吧，敢说一个不字，我就一枪崩了你！”

刘强转过问吴有金：“吴大伯，你真的打过这样的证明吗？”

吴有金用颤抖的声音说：“证明是我打的，你家的成份是我给升的，我说你家是地主，你家就是地主，我说你爹是保长，他就是保长。”

刘强转过身，跳上枣红马，飞驰而去。吴小兰在后面追，追不上，急得落了泪，大声呼喊：“刘强，你不能走，不能走啊！”

刘强不见了踪影，刘辉抱住她，表弟马向东对她说：“你和朱工作组长玩儿玩儿吧，不会有害处的，朱工作组长是胡永泉的，在公社有根基，他说好话，我们都得好，他说我们坏话，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一只鹰在空中盘旋，惊恐的野兔从她身边窜过，吴小兰醒过儿，揉揉眼睛，把目光落到歪着脖子的榆树上。

付老师就是从这棵树上走到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刘辉、马向勇，也没有表弟马向东和姨父马文，那里很安静。

吴小兰解下裤带，想往歪脖树上挂，树上爬动的毛毛虫又让她缩回手。她觉得那个世界没有母亲，见不到刘强，可恶的虫子会肆无忌惮地叮咬她。吴小兰最惦记的是母亲，然而，母亲的话又让她伤透心：“孩子，你老大不小了，什么好看赖看的，给你饭吃你就跟他过。妈老了，粮钱还得由你两个弟弟挣，没能力照顾你这个家姑佬。”

吴小兰把裤带挂在歪脖树上，还没系扣，毛毛虫就爬上来，她想找跟蒿条把毛毛虫拍打掉，目光落到付老师的坟上。

付老师从坟旁站起，和善地对吴小兰说：“孩子，老师走了这条路，那是迫不得已。你还年轻，有很多选择，千万别走不归路。这里并不安宁，也有勾心斗角，淹死鬼天天叫喊着回家，二倔子天天骂，离开这里吧，听老师的话，你立刻离开这里。”

吴小兰从树上抽下裤腰带，系好，四下看看，忽然感到孤独和恐惧，她从柳树下拾起镰刀，惊慌地走到旧道上。

吴小兰没从旧道上回家，而是去了小南河。

她想在河边休息一下，然后再割些柳条回去，换些工分儿，最起码挣出粮钱。吴小兰想到死，又扔不下现实中的生活，虽然生活不如意，面临艰苦和磨难，但总有乐趣在里面，总能看到一些希望。她知道，死亡就意味着失去一切，还要经受极大的痛苦。

一切生命的原始，不知道死亡是咋回事，生与死是那么简单而平常。动物的进化使动物们以剥夺其他生命而维持生存，一些强壮的动物不惜吃掉自己的亲族、父母及子，被害着无动于衷，主动把伸进凶猛者的嘴里。上帝看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