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节

占山不但不回，还训斥老婆：“发长见识短，不懂啥就别跟着瞎搅和。”他对围过来的抓捕队员说：“瞅你们几个，连枪都不会拿，还能抓别？要是大鼻子在这，你们都得尿裤子。我当志愿军那会儿，天天训练枪法。枪端平，三点成一线，一枪打俩，那叫穿糖葫芦，大鼻子都竖大拇指，没等开枪，美国佬就后退二十里。”刘占山的“白话”起了作用，要抓他的露出笑容，还有主动上前攀谈。刘占山不见外，把他当逃兵前的历史猛吹一通儿。

有汇报给矮队长，说有一个大嘴丫子信开河，说省联的坏话。矮队长认识刘占伍，也知道刘占伍有一个能“白话”的哥哥，他指示部下：“如果他叫刘占山，就把他看成经病，别跟他一般见识。”

时间一点点过去，围捕者的绪变得急躁，“薄嘴唇”不停地宣传，队员们把长枪端正，四名机枪手坐起又趴下，食指放在扳机上。

刘喜围着刘满丰的房子转，还不时地蹲下观察地形，他想在打起来的时候帮助刘满丰，告诉他在那里可以避开机枪的子弹。刘喜认为刘家房后那片高粱地不错，必要时可以钻进去逃跑。

“薄嘴唇”用话筒向刘家下最后通牒，限刘满丰在三分钟之内缴枪投降，否则视为顽抗，四挺机枪同时击，把三间土房扫平。

刘满丰走出房门，紧接着，他媳站到他的面前。还有他的母亲，紧紧地靠在他的身边。

刘满丰的母亲用力喊，声音却不大：“造反兵团的孩子们，你们听好，我家满丰也和你们一样大，都是长在红旗下，热伟大领袖**的好青年，他没罪，你们不要抓他，我老婆子求你们，把枪扛回去吧！”

“我们不能撤！”“薄嘴唇”身边的一位壮汉抢过话筒喊：“刘满丰要活命，必须缴械投降，没有其他路可走！刘满丰的家都听着，我们手里的枪都不是吃素的，你们不离开，也是死路一条！”喊完，把话筒给“薄嘴唇。”

刘满丰背靠墙，前面是母亲和媳。这两位普通的农村，走过的生旅程相差甚远，但质朴的信念又极为相同，为了最亲的，都可以豁出命，毫不犹豫地赴刑、赴死！

刘满丰劝她俩进屋去，说对方不敢开第一枪，劝不动，只好和围捕者僵持。

“薄嘴唇”喊：“我们的耐是有限的……”再往下喊，找不到新词儿。这空档，一位队员向矮队长献计：“刘辉、马向东都是刘屯，让他们喊话，效果会更好。”

矮队长让刘辉喊，刘辉把话筒递给马向东。

这段时间，刘辉表现不积极，因为他看到自己在造反兵团中的地位越来越低，和马向东划了一个等号。他把自己比做一只老掉牙的戗毛狗，再叫唤也得不到主的赏识，偶尔给一块骨，那也是暂时利用。他不怨胡永泉，却恨胡永泉的小老婆，只从她顶走胡永泉的前妻，刘辉也跟着走下坡路。

马向东找来羊羔子做垫背，羊羔子说什么也不肯。他说现在靠活挣工分儿，还是吴有金说话算数，马向东和刘辉都管不着他。

马向东又想把吴殿发推到前面，吴殿发没有踪影。吴殿发不在抓捕现场，和队长吴有金有关。

早晨，吴有金推开房门，刚出去，又退回来，揭开吴殿发的被说：“太阳都照腚了，还不起来活去？”

吴殿发把被裹在腿上，翻个身，把脸背过去。

吴有金大声吼：“你起来！”

吴殿发把蒙上。

吴有金站在儿子的直上，气得脸发紫，哆嗦的手举起来，又不得以放下，拿过烟袋，用烟袋锅磕炕沿。

吴殿发和父亲治气，是因为他的感受阻。他喜欢柳红伟的三丫，方也喜欢他，两暗中来往，钻过大垛。吴有金知道后，气不打一处来，给了儿子两个大嘴子，这一打，和儿子做了仇。吴殿发整天沉着脸，家里有活，他蒙着被装睡觉。

吴有金反对儿子和柳家闺来往，理由很简单，因为柳红伟家里出了个现行反革命分子。吴有金是五代清白的贫民，不能让反革命的姐姐把清白弄脏。

其实，吴有金很彷徨，想不通儿们为啥把感投给家庭有问题的，当初吴小兰不是看中刘强，或者说刘强家没升过地主，小兰也不会悲愁到今天这个地步。吴有金吸取教训，虽然打了吴殿发俩嘴子，是用这种方法给儿子洗洗脑，实在管不了，他也顺其自然。

吴有金对蒙着被的儿子说：“我打你，是为你好，你要不领，咋办就咋办，你自己找的罪你自己遭！”

吴殿发掫掉上被，沉着脸说：“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又怎地？不知香臭的东西！”

吴殿发从被窝里坐起来，对父亲说：“今后咱家的事听你的，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管不管那是以后的事，今天，你必须照我说的办。”

吴殿发穿上衣服。

吴有金说：“公社造反兵团来抓刘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