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肚子的软弱和强壮的马文较量，她的反抗根本不起作用。马文把她拽出玉米地，放到地的树下。

马文挨树坐下，肖艳华往旁边躲，马文拉住她，把她搬到腿上。

肖艳华用手推马文，挣扎着说：“你可不能再糟践我，我的名声够难听了！”

> 马文瞪着眼说：“！咱俩也不是一回，你已经是个鞋，还讲什么名声？你当不了贞洁烈，拨没那个德行。”

肖艳华一脸委屈，声音极其悲哀：“哪回都是你强行，我一个的撕不过你。”

马文说出他的理由：“这么说都怨我呗？我是个流氓，你叫什么淑，狗！母狗不调腚，公狗配不上。在大食堂时，你没少吃好的，香在嘴上了，再不豁出，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

肖艳华明知和马文说不清道理，从地上拿过上衣往身上穿。马文抢到手，用力一甩，衣服搭在树杈上。肖艳华想站起身去取，被马文摁住。

肖艳华哭着哀求：“三哥，你看我瘦成这样，还要啥意思，放过我吧！”

马文在她肚兜上抓一把，脸上露出笑：“不算瘦，地主婆活成这样就不错了。”说完，用手往下拽肚兜。肖艳华急中冒出这样的话：“三哥，这可不行！你给我家升了成份，我是个地主婆，受你们管制，是你们的敌。你要站稳无产阶级立场，千万别让我拖下水。”

马文松了手，直盯盯地看着蜷在树下的地主婆。地主婆太软弱，软弱得像饿出病的羔羊，病羊没有肥羊香，但吃掉它更省力。马文向四周看了看，饿狼般地扑到肖艳华身上，肖艳华连一点儿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

太阳西斜，酷热又增。肖艳华饥饿得胃肠已经麻木，只觉得渴难熬。想用手抹把眼泪润润嘴唇，两眼枯得没有一滴水。她直勾勾地望着蓝天，等待火辣辣的太阳把她烘。

马文用镰刀从树杈上勾下肖艳华的上衣，扔到她身上。想走开，见肖艳华躺在地上不动，怕出意外，返身把肖艳华抱起。

肖艳华不挣扎、不反抗，像一具没有伪装和没有灵魂的软尸，任马文摆布。马文把她靠在树上，又往玉米地里看，好像在寻找什么。看到肖艳华扔在地里的菜筐，走过去把它提起来，用镰刀割了一些苋菜装满，把筐放到肖艳华旁边。马文说：“割满了，多了你也拎不动，早点回吧，拨在家想你呢。”

马文离开玉米地，大摇大摆地往村里走。肖艳华倚在树上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衣裤散在旁边，她不愿动手捡。树下有蚂蚁窝，成群的蚂蚁从她露的腿往上爬，她不驱赶它们。树上掉下毛毛虫，从脸上爬到脖子上，在她前胸停下，毛茸茸的，她不想用手拿掉。一条冠蛇向树下爬来，在她对面停下，冠蛇昂起脖子，往前探，和她对视。

肖艳华看见蛇，仍然不想挪动身子，这个平时见了毛毛虫就毛骨悚然的，今天不怕蛇，她觉得冠蛇也变得和她一样麻木。

她的脑海里搅成一团粥，什么都想，又什么也想不全。她想到何荣普骑马接亲时的喜悦，也想到大红喜字的红花掉到马文手里的沮丧；想到被何荣普抚的夜晚，也闪现出被马文摁在高粱地的那一刻；想到从公爹手里接过何大壮的担忧，也回忆第一眼看到小错面孔时的惊愕。饥饿和痛苦伤害她的身体，耻辱和悲哀啮咬她的灵魂。肖艳华失去了活着的勇气，很希望躲开这个世界。她在心灵处哭号：“虫子，往我身上爬吧！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们。毒蛇，来咬我吧！让我早些结束生命。狼群，你们在哪里？快把我吃掉吧！你们不来，是不是嫌我太瘦了？”

肖艳华出现幻觉，看见一只狼向她扑来，她不想躲，希望一切在瞬间结束。当饿狼扑到她跟前时，却变成马文，肖艳华也不躲，她已经没有躲开的能力。

两只蝴蝶在她面前飞来飞去，像两朵鲜花在她面前飘舞，蝴蝶落在筐沿上，扇动美丽的翅膀，轻轻吟唱：

彩蝶飞，鸟声脆，

光照万里云霞退，

夏风光美。

彩蝶翩飞跌落地，

鸟声脆后也有悲，

花见烈瓣儿羞合，

树下弱泣为谁？

吞苦水，生命贵，

是荣是辱命难违，

昂去面对。

蝴蝶飞走，一片云遮住太阳，树下旋过一阵凉风，肖艳华打个冷战。往身上一看，惊恐地喊声：“妈呀！”原来自己一丝不挂。她急忙提上裤子，穿上衣服，扶着树站起身，向四周看了看，一个影也没有。

肖艳华在恐惧中感到侥幸和不安。

天上的云越积越多，已经堆满半边天，带着湿气的冷风越吹越紧，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肖艳华从地里捡回布鞋，看一眼树下被马文滚平的杂，她想哭，却哭不出声音。

肖艳华把菜筐挎起，咬咬牙，跌跌撞撞地向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