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利之所在（四）

过了这些年，沈举却用这个来戳她的肺管子。 张老安火冒三丈，气得浑身直哆嗦，却依旧思清明，指着沈举道：“老婆子做了甚？让你喊打喊杀？那搅家到底挑唆什么，让你连孝道都忘了？” “搅家？”沈举听了，不由冷笑：“难道是贺氏扯谎？老安没吩咐她给沈瑾收拾行李？” 当年孙氏进门后，对张老安稍后不顺，张老安就要闹一番，对孙氏也是一一个“搅家”。现下想想，孙氏温柔贤良，侍上恭顺，又哪里有半点错处？归根到底，张老安当年进了家庙，也是自作自受。 如今新进门，张老安又来这一出。 她没腻歪，沈举却看腻歪了。 到底哪个是“搅家”，还有说么？ 张老安见沈举面色不善，哪里敢说是沈瑾自己张罗走，皱眉：“科试也考了，大哥早启程去南京有甚不好？” 沈举嗤笑道：“然后呢？给贺氏扣个狠毒不贤的帽子，任由老安拿捏？老安难道不是四房，这四房闹出笑话来，老安脸上就添光彩？” 张老安嘴硬道：“以小之心度君子之腹！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是那搅家自己心虚罢了。贺氏到底要作甚？她就存了黑心肠，见不得大哥好，想要闹得大哥没法安心读书……” 张老安拉拉说着，沈举仿佛想起三十年前孙氏初进门时张老安的夜诋毁，只觉得心浮气躁，不耐烦道：“老安要记得，如今儿子才是一家之主！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是个子就晓得！大哥前程如何安排，贺氏如何调教，都是我的事，很不劳烦老安心！依是那句话，请老安‘静养’！四房这几年的笑话已经够多了，不用老安再给大家添笑料！”说罢，也不待老安反应，立时甩袖而出。 母子两个开始说话声音还是不大不小，后来都有了火气，恨不得吼起来。 郝妈妈与几个婢子在门外侍立，听得战战兢兢，恨不得立时避开。 沈举到了院子里，夜风一吹，想起在宗房住着的沈洲，决定回去就叫管家打发几个仆到这里“服侍”，不能让张老安再生是非。 这时闹出笑话，他可没脸见二房。 至于沈瑾去南京之事，自然是扯淡。 八月里乡试，七月出发都不迟，作甚要赶得这么紧？ 老安越老越糊涂，只想着借此下新媳的面子，却忘了贺氏如今已经是沈门之，与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新太太下午从老安屋子里哭着走的，正房里大白天就撵了婢子又叫了水，晚饭后老爷去老安房里闹了一场。 这一下来，新闻一条接一条。 四房世仆尽管背后说起贺氏都带了几分不屑，觉得养就是养，即便顶着千金小姐的名，行事也太没规矩，比寻常小门小户里的小娘子还不知羞；不过心里却对贺氏颇为忌惮，这新太太年纪虽小，却肯放下身段收拢，这才进门几，就将老爷拢在身边，帮她出了几次。 沈瑾房里几个婢子，都是沈家家生子，自是也有消息门路。 等到沈瑾撂下书本后，就有上前低声禀了。 当然，中间那条“叫水”的新闻隐下了，那不是婢子当说的，也没有儿子过问老子房事的道理。 沈瑾并不晓得这些事都由他而起，不免皱眉。 想着那新太太看着柔弱安分，并不像挑事的，难道又是老安故意为难？ 沈瑾直觉得心如麻，脑子里立时成了浆糊，烦躁得不行。 老安到底怎么想的？家和万事兴，非要一家闹得四分五裂才安生？还有自己那老爹，即便要替新太太撑腰，可也不当这般不留余地。这家里上下尊卑，真是了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