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既做师娘又做鬼（下）

京师，十里长亭。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花正芳的棺椁由一辆板车拉着走在前面，马车里则是沙氏，一身缟素的花继荫以及范进在亭内，与前来饯行的官员话别。

这位耿介言官品级固然不高，缘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与朝中官员没什么往来，包括同年关系的申时行都是彼此看不顺眼没有往来，其他就更谈不到。可此时在凉亭中送别的官员足有五十余，内中更包括了詹事府左詹事王锡爵这等文坛巨匠，以及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刘拯这样的高官。一向与花正芳不和的申时行，也派了家中管家送来一席酒宴。

这里面固然有一些是感于花正芳的清廉和守以及天子慰问等殊荣前来送其最后一程，也有如刘拯这种则是希望找到机会从花继荫那了解下况，期待遗章的事另有转机的投机者，但整体而言，这种心态的在其中所占比例不高，最主要的一批，还是冲着范进来的。

王锡爵拉着范进的手，很有些惋惜，“退思，君子一诺千金，此乃古之风，本无可指责。只是你这次实在是……眼下内阁递补已毕，接下来便是馆选之期，以退思之才，选翰林本是指顾间事，可是你这一去，便是把自己的前程断送了。内中利害，你还是要再权衡一二，若是肯改变主意，那道请辞奏章在老夫身上，保证替你把奏章追回来就是。”

内阁此时已经完成了增补，由申时行、马自强两进内阁，加上张四维形成三组成的临时内阁班子。

其中马自强是张四维儿亲家，申时行与张四维也素来好，从局面上看，似乎张四维优势很大，可以看做凤磐内阁。但是张四维自己上本请辞，几次不批之后，也再三表示才疏学浅诸事不明难当大任，请张居正尽早回归掌枢，自己充其量只能暂代枢位，万事难以做主。马自强也不止一次上本乞休，显然对这个群辅位置没什么兴趣，张居正一家虽然已经自通州启程前往家乡，但是对于内阁的掌握能力反倒增强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内阁已经完成了补，那么馆选工作就得展开，不管是从张居正的关系还是从范进的学识上看，选都是必然。他这个时候来个千里送灵，等于是放弃了阁机会。大明虽然明确制度说明，也偶尔有一些例外，但是从大体上看，宰辅大多出自翰林，范进这次放弃的不光是个翰林身份，从长远角度看，甚至是阁臣前途，于朝堂以及仕林很是引起一番议论。

王锡爵素来才，本来看过幼学琼林之后对范进就颇有几分赏识，只不过那种赏识的程度，还没达到让他非要结的地步。真正让他对范进大为欣赏乃至准备将其栽培玉堂的，还是这次疏救邹元标的事。

原本范进这种，就是上了疏也不一定有用，但是不上疏肯定会被王锡爵惦记上。再加上他和张舜卿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都知道他是张居正线上的，对于邹元标的看法不会好，不落井下石已经算不错了。

可是范进的表现大出王锡爵预料不但上疏求，并且最后邹元标等得到释放，据说也是他借着伴侣读机会，向万历皇帝当面请求的结果。这消息来自宫里，据说非常可靠，这让王锡爵大为满意，认为这个年轻知时务，明大体，肯给自己面子，那自然就要帮他一把。

以王锡爵在文坛和翰林院的地位，以及与申时行等的，只要一句话，范进就可以顺利选。即便是现在他已经上了奏章请假，只要表现出些许反悔之意，以王锡爵之能也有把握为范进追回奏章，保证他成为翰林。

仕林虽然有物议，但是在阁这个文官最高成就面前，些许物议算不得什么。再说为了一句随而出的承诺，就让牺牲翰林身份，这种话也没几个说的出。范进即便反悔，也算不得什么污点。

王锡爵本身不算是某个派系的，是从心里才，态度很是诚恳，范进举杯敬了他一杯酒道：“荆翁厚，小生铭记五内。然大丈夫一言九鼎，岂可食言而肥。再者花家孤儿寡母，若无有力之护送，只怕寸步难行。”

“可是事关退思你的终身前途，不可莽撞。护送之事，差一二健仆即可，老夫再写一封书信，让沿途官府多加照拂就是。此去江南老夫还是有些亲朋故友可用，沿途照顾总不为难。”

刘拯此时拉着花继荫问了几句话，不想这孩子嘴就像是被用线缝了，一语不发，只让他去问爹。他无奈的来到范进身边道：“退思，荆石所言极是。自身前程儿戏不得，不能为了一时戏言，就坏了自身前途。不就是去句容么，老夫从都察院找几个得力之便是了，这一路上，我也有些朋友，大家用心，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两位朝中大员挽留，这份面子非同小可，范进此时就坡下驴也不算过错。花继荫很有些紧张地看着范进，等待着爹的表态。花正芳对这个幼子虽然疼，管教很是严格，加上传统的家长制作风以及这个时代家庭教育手段的简单粗，还是以棍出孝子的方式教育。于父亲的印象里，还是打骂的记忆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