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移民（二）

公共食堂内，弥漫的蒸汽中大群新移民们正围坐在一张张桌子前狼吞虎咽着晚饭。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徐文选和陈庭美坐在一张桌子前，相对无言。他们的妻儿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桌上还算丰盛的饭菜。小孩子有些熬不住食物的诱惑，不停地看着桌上的牛咽水，却又摄于父亲多年的积威，没有得到允许之前根本不敢下筷。

“子贞兄，都这地步了，万事多想无益，还是先吃饭吧，侄儿都饿坏了。我看这帮蛮夷行事，似有一定法度，兄大可不必过于忧心。”坐在左边的徐文选说道。

陈庭美默默点了点，于是几个便开始用起饭来。这间公共食堂面积大得很，同样能容纳千同时就餐。从拉普拉塔进的牛甜美多汁，再配上鲜美的鱼汤和咸鱼，吃起来不论是感还是营养都相当不错。

徐、陈两还好，家中有些余财，这隔三差五的也能吃上几顿，但是其他就很不堪了。一些乡民就连过年都很难吃上，此时闻着吸气扑鼻的牛，一个个大快朵颐，差点连舌都咽下去。

几名尔兰不停地将大桶大桶的蒸土豆搬了进来，然后用蹩脚的汉语大吼道：“土豆管够！土豆管够！”

许多乡民们抬起愕然地看着他们，随即又低下去吃饭，他们既听不懂这些夷在说些什么，也没兴趣去弄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肚皮饱才是真的，天可怜见，这都半年多了，自己总算逮着一顿饱饭吃。就算接下来这些夷再将自己转卖到哪里去，自己这会儿多吃些也不亏。

“这些蛮夷行事何其奢也。”陈庭美将自己碗里最后一块牛夹给儿子，然后叹着气说道，“此处数百共食，给牛四两、鱼一斤，若是顿顿如此，每便要杀牛一、购鱼数百。实在是…甚奢！”

徐文选此时也吃完了自己那份，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竟然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子贞兄，你家里还算有几亩薄田，还能悠游度，我却不行了。被兄长赶出家门后，我是一不劳便要挨饿，这牛，我可是数年未食了。”

“唉，应期你休要再提这些了。”陈庭美叹了气，略有些伤感地说道：“你也知道，我等乘这甲板巨船去国离乡，此处怕已是万里之外。些许往事，便休要再提了，徒使增伤感耳。”

这徐文选此时的心态倒调整得挺好，只见他微微看了看周围，然后便低声说道：“子贞兄，你我二早就绝了这读书进仕之路。此刻我看这帮蛮夷行事颇有法度，御下也是极严，吾等且细观之，或有进身之阶。”

“蛮夷之邦，便是做个尚书阁老又有甚滋味。”

“子贞兄此言差矣。你们兄弟之间便不说什么暗话了，子贞兄你族里也是和海商有些瓜葛的，你当知道这弗朗机、斯弥亚和红夷之甲板巨船的厉害。这些弗朗机巨船到了此地还这么老实，那此处的夷应是有几分手段和本事的。你们初来乍到，不妨先虚以委蛇，再图将来，这样，也可让嫂夫和侄儿不至于生活困顿。”徐文选循循善诱着。

“应期你这番话倒也是有些道理。”陈庭美缓缓点，“且先虚以委蛇，再作他图。唉，此次一着不慎，竟被刘香这厮掳去，实在可恨。咦，对了，此次刘香掳掠的多是我温台乡民，其中颇有些是我家昔佃户，我是否应当联络一二，以做万一之时援应？”

“万万不可！”徐文选的声音陡然提高，他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注意到他，这才说道：“子贞兄，万万不可如此切鲁莽。想那夷酋并非无智之，他焉能不防备我等私下勾连，此事犯忌讳，须得慎行。”

“幸亏贤弟提醒，否则愚兄定已铸下大错。”

……

安达十五看着碗里满满的牛和咸鱼，激动地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多少年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啊，他陶醉地想着。

出身于下级武士家庭的安达十五自从父亲病逝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一次饱饭。这个年不得志的武士在本到处都是，也不多他安达十五一个。在社会上蹉跎多年后，郁郁不得志的安达十五脆一咬牙上了卡瓦略船长的贼船，准备到“南洋”去发财。可没想到，他这次被卡瓦略船长坑得不轻，家偷换了概念，此南洋非彼南洋，乃南大西洋是也。

不过安达十五心态很好，在哪不是混饭吃呢。如果这里有能天天给他饱饭吃，再时常能吃一些牛之类食的话，他就奉他为主家，即使是泰西红夷也没有关系。

这次和他一起被卡瓦略船长骗过来的武士还有几个，不过他们都不如自己。那些落魄的家伙连一把武士刀都没有，还好意思自称是武士，安达十五有些不屑。至于剩下的几十名产农民，安达十五更是连正眼也不会瞧一下。

“真希望这一天赶快过去，明天能来个赏识我的家主，我一定会表现出自己应有的价值的。”安达十五一边吃着香气扑鼻的牛，一边美好地幻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