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围城

“十一二岁的时候吧。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魏行贞答道。

“这么早？”冯嫣有些意外，“但司天台，不是只收十五岁以上的生员吗？”

“十五岁是参与吏考的最低年岁，但司天台平时也会雇附近的山民一些杂役。我在司天台的几年，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夜里提着灯笼，去岱宗山上的各处观星台巡视。”

魏行贞顿了顿，“直到天抚七年，我过了吏考，才算正式在司天台职。”

“天抚七年啊。”冯嫣低声念道。

司天台的吏考是独立于科举之外的选拔机制，因着司天台得天独厚的条件，那里素有大周小龙门之称。

凡是大周子民，年满十五岁者，都可以报名应试，直到二十八岁。

吏考统共七门，除了文章策论外，还有几何术数、历法玄典、星象测绘等诸多项目。

因为其考核种类繁多、内容艰涩，所以并不要求考生一次通过。

考生可以选择每年专攻不同的科试，而每一科通过以后，成绩可以在司天台保留五年——换言之，只要在五年之内考过七门，就算通过了司天台的吏考。

大多数都要花上三四年的时间完成这场考试，也有佼佼者，两三年便鲤跃龙门。而冯嫣所知的唯一一次例外，是天抚十三年秋，刚刚年满十五的殷时韫第一次参加吏考，七门科试全部通过，当时京中盛赞一时。

冯嫣在心中算了算。

魏行贞是承平八年生，而承平十五年陛下改元。

那么天抚七年时，魏行贞也是十五岁。

冯嫣微怔。

——这即是说，司天台选拔官吏的七门考试，魏行贞也一次就全部通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冯嫣忽然对眼前生出了许多的同。

或许一年连过七科确实是件稀罕事，只是当它发生在一个山野樵夫的养子身上时，就没什么在意了吧……

冯嫣侧过，看向不远处的魏行贞。

“魏大在司天台时，做的都是什么官职？”

“嗯……有很多。”

“比如呢？”

魏行贞完全没有觉察到冯嫣那边的心绪起伏，他望着天顶，轻声说道，“我接到的第一封任命，是刻漏博士。”

“刻漏博士……”冯嫣想了想，“是专门负责天文历法换算的吗。”

“嗯。”魏行贞点了点，“再往后，冬官监侯因病辞官，我就被调去顶了职，那时候的主要任务是配合冬官在仲冬、腊月、元月时做一些观星测绘，这就有趣多了。

“再后来升任灵台郎，不过实际做的事，却是整理司天台的文书……但也差阳错，在天抚十四年，有了被选拔进文渊阁做校理的机会。”

算起来，五年时间，魏行贞就以区区校理，登凤阁。

……也难怪朝中没什么愿意与他来往。

他升任得太快，背景又如此单薄，难免会让担心，与这样的结是否会暗中开罪其他清流。

冯嫣也在这时忽然意识到，在冯家这里魏行贞是枚棋子，放到天家亦是如此。

这个想法极迅速地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心中泛起一阵苦涩——魏行贞这个如同浮萍的怪，就这么不知浅地走进了大周腹地的泥淖，甚至还主动往自己身上套起了枷锁。

“……魏大辛苦了。”冯嫣低声说道。

魏行贞向着冯嫣那边投了一瞥，他觉得冯嫣这一声“辛苦了”说得很真挚。

但辛苦吗？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挺容易的。

黑暗中，冯嫣慢慢坐了起来。

在没有点灯的屋室中，只有一点星辉从窗台洒落，冯嫣看不清魏行贞的脸，但他却能看见冯嫣的。

冯嫣的神有些茫然，“我能不能再问魏大一个问题。”

魏行贞也席地而坐，“你说。”

“魏大，喜欢我什么？”

“……”魏行贞颦眉。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间，他好像有些……答不上来。

沉默中，冯嫣又低声道，“大……不觉得可惜吗？”

魏行贞怔了一下，“可惜什么？”

“可惜你这半生的经营，可惜你将来的前程命，你既已从司天台一步步走到凤阁，又哪里还缺我冯家的一点庇护。”

冯嫣轻声道，“……我不是一个宜室宜家的，魏大明白吗。”

魏行贞缓缓站了起来。

他走到冯嫣的身前，伸手触碰她的脸颊，那里微微濡湿。

“不要哭。”他轻声道。

“如果我是魏大，我就不会到这里来。”冯嫣抬起，“在司天台过与世隔绝的逍遥子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