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只要她活得够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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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重音、哪里停顿、哪里上扬、哪里下落。

读书之，从小就学会了摇着脑袋朗读、背诵，抑扬顿挫，该有力时有力，该婉转时婉转。

温子甫自然也会，他学得也很好，可现在，那些本该是习以为常、甚至与自身融为一体的技巧，他一点儿都发挥不出来了。

不知不觉间，雾气重新萦绕在眼前，他得拼命睁大眼睛，才能看清圣旨上的每一个字。

越往后念，越是磕磕绊绊，有复读，也有断句错误……

他没敢去看跪着的家里，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圣旨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念到了“钦此”。

总算念完了，温子甫仰起，吸了一气，又长长吐出。

而后，他一手拿着圣旨，一手去搀扶桂老夫。

曹氏麻溜儿，自己先起了身，也去扶老夫。

两一左一右，很快将桂老夫架了起来。

“让我看看。”桂老夫从温子甫手中取过圣旨，捧在手中。

听了一遍了，她还要亲眼看一遍，看上的玉玺朱印，才踏实、才心安。

曹氏蹲下身去，轻轻替老夫掸去冠服下摆的灰尘。

她犹记得，那一年，京里定罪的旨意到了临安，李三揭大来侯府里念的，老夫跪在最前，硬撑着听完了。

他们上前去搀扶她起身，使了好大劲儿都没有搀起来，最后更是左右两都被桂老夫带到了地上，摔作一团。

那个当场，桂老夫就厥过去了。

府里忙着请大夫，忙着应酬闻讯而来的或是关心、或是看戏的各路马，温子览连夜从明州赶回来，夜路难行，马车险些出事，回到家中，胳膊、腿都青了好几块。

同时，还得记挂着京里的消息，原先是使去京中奔走，定罪之后，也知道了两个孩子得拿银子去赎，又心急火燎地凑银子，可他们卖得太着急了，价格极其吃亏，只能咬咬牙，先卖了个铺面。

明明账上一塌糊涂，偏又不能跟旁说，曹氏烦得嘴里都是泡，最后只凑出了那么点儿，也不好管够不够，先送京里再说，哪怕不够赎，好歹打点打点，少吃些苦。

那时候，整个定安侯府，说一句兵荒马都不为过。

哪里似现在。

桂老夫都不用边上费什么力气，自个儿就爬起来了。

曹氏徐徐呼气、吸气，把哭意忍回去，再站起身来，满面笑容：“您看看仔细，一会儿我们也都看看。”

桂老夫嘴上应着，视线却没有从圣旨上挪开，她来回看了好几遍，终是将圣旨捂在胸。

“可算是等到了，”桂老夫颤着声，“老婆子这辈子，还能等到这一天！”

曹氏强压下去的哭意一下子又犯了上来，忙道：“您老有福，我们能给亲家府上翻案，能让大伯大嫂明志，是您教导有方，您出了大力气的。”

这几句话，曹氏说到了桂老夫的心坎上。

桂老夫是个极其要体面的。

作为最后一位定安侯夫，她势必会在温家族谱上留下刻的印记，而不是匆匆带过的一笔。

可老夫想要更为浓墨重彩，她想百年之后，后指着她的画像，能说出一番故事来。

她寡居半生；她生养了三儿、各个都金榜题名；她养孙儿，都是刻苦勤勉，能在科举路上一展才华；她养孙，乖巧之余，亦有个，侯府这样的家，姑娘们也得有棱有角。

虽然丈夫走得早了些，但老夫觉得，她这辈子，还是极好的。

直到老年，突然风云突变，她险些就被打倒了。

可她到底是熬住了。

一家群策群力，扳倒了沈家。

她桂氏，哪怕到了这个岁数，还是出了力，出到力了！

“得活得久，”桂老夫咬着牙，道，“老婆子当年要是没有挺住，哪里能见着这一天！老婆子就是靠一个字，‘熬’！我熬得比沈家久，我就赢了！”

“是，您说得是，”曹氏附和道，“您得长命百岁，还有好多喜事，在前等着您呢！”

桂老夫最听这话。

遇过的糟心事儿多了，才知道喜事有多么得让欢欣鼓舞。

有些喜事还早，她未必能坚持到，但她这个身子骨，撑到辞哥儿三年后春闱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三年内，两个小孙儿争气些，考个秀才。

慧姐儿、婧姐儿的年纪也到了，她得挑个好家，这圣旨一下，说亲定比原先容易，更要擦亮眼睛。

桂老夫转去看温宴和霍以骁。

宴姐儿说过，四公子与皇上之间有心结，认祖归宗谈不拢，其他殿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