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武林

等到这武林大会召开，此坐拥主场之利，却始终在西湖盘桓，虽身侧道学一脉士络绎不绝，而且书信不断，却一直没有来伏阙，俨然是有所犹豫和准备的。等到前两所有开始呼朋引伴之时，此却又忽然消失，那时候所有就都断定，他要么因为道学出身，和其他道学名家一样，脆绝了进言的心思，要么就是准备石天惊，来跟赵官家展示他的‘刚大之气’。

可以说，是万众瞩目了。

实际上，随着邵成章这一声报名，非止是万众瞩目，整场全有些骚动之态，而赵官家也难得失笑，并面露期待……他其实也很想看看，这个几乎有些‘为不识陈近南，尽称英雄也枉然’的东南偶像派名士张无垢到底是什么成色？

片刻后，果然见到一名戴着软幞、穿着素净长衣，挂着玉佩的中年儒生沿着西湖走来，临到凤凰山正前方转过身来，尚未来到御前，便觉得姿态从容，长身板直，继而引得无数‘以备咨询’齐齐抬去看，想瞅一瞅这无垢先生是何模样？

只是偏偏其中有个大慧和尚，遥遥窥得这个场景，又去偷眼看了下座中面露期待的赵官家，却是心中一声哀叹，趁念了个顺溜。

正所谓：

“打石，曝曝论实事。

不用作禅会，不用作道会。”

念完之后，大慧和尚自觉不赖，又在肚子里诵了两遍，准备回去誊抄。

然而，这边大慧和尚刚刚记下了自己的新创作，那边张九成便也来到了御前，接着便要行礼问安……也就是此时，忽然间，赵官家身后的凤凰山上陡然飞出一大片乌鸦出来，然后聒噪一时，宛如一片自带响动的乌云一般从众上飞鸣而过，引得所有陡然变色之余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且说，杭州都知道，凤凰山上乌鸦多。

便是赵官家也知道，因为这里是吴越旧宫所在，他赵官家本就下榻于此，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武林大会要在西湖畔召开的缘故……不是赵官家附庸风雅，而是这地方就在他门前。

住了好几，当然知道这里乌鸦多，多到天天夜半听乌啼，听到睡不着觉。

然而，知道归知道，此时冒出来这一出，还是在这种场合，不免让所有疑神疑鬼起来。尤其是乌鸦飞过，却又迅速在西湖上炸开，大部分成群飞散，少部分却居然又折身回到凤凰山跟前，乌啼不止。

“无妨，且当伴奏好了。”

等了好一阵子，这乌鸦鸣叫一直断断续续，赵玖也懒得理会，便直接朝张九成笑颜示意。“张卿且言。”

“白身惭愧。”张九成回过神来，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躬身行礼。“白身请问圣安。”

“朕躬安。”随着一声响亮乌啼再度传来，赵玖也正色起来。“张卿此来，可有什么要教朕的吗？”

“白身惭愧，上书言事之前，敢先问陛下一事。”

“讲来。”

“陛下今问政，不知到底是带着一个态度来看这些谏言、上书的？”这张九成果然一开始便非同凡响，跟旁边那些‘以备咨询’们不是同一种妖艳贱货。

而赵玖也微微颔首，认真相对：“不止是今问政，此番南巡，朕都只有一个赤诚相对。”

张九成微微颔首，然后继续立在御前捧着手中文书追问：“白身也以为官家此番南巡，自本意到这武林大会，皆是一个赤诚态度……万众瞩目，尽皆知，这做不得假。”

赵玖微微得意。

“但白身敢问官家，官家在外面对赤诚，南巡来显得赤诚，在武林大会上赤诚，那在东京也素来赤诚吗？回到后宫依然赤诚？私下相处，无论是妃嫔、近臣，也都赤诚？”张九成依然追问。

闻得此言，赵玖终于微微变色，却是一时犹疑起来，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而等了片刻，眼见着官家不能直言，这张无垢却是直接昂首抢白：“官家有此沉吟，怕是便不能自承赤诚了。”

赵玖嗤笑一声，摇一下，便转而在座中点相对：“张卿所言不错，朕刚才犹疑，便已经是不诚了……何况，朕确实没法做到慎独，更没法做到对任何都赤诚。”

二相见，初次锋，倒是张无垢抢了个白，但得胜的这位无垢先生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态，反而愈发恭谨，乃是俯身将手中文书恭敬双手呈上。

一旁自有中书舍虞允文上前接下，然后转呈御前。

文书既到，赵玖就在身前案上打开，只瞥了个前面的开格式，便直接合上，然后对下方之诚恳以对：

“张无垢，朕久仰你的名声，早在东京，便有首相赵鼎提及你的名字，说你是宰执之才；到了杭州，使相吕相公也给朕说，你是个宰执之才；非只如此，枢相张浚虽未提及你，却说东南有个大慧和尚，是个知趣听话的，若朕要在南方处置寺观，此或许比少林寺主持还能得用，而朕来到东南，稍微一问，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