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潇洒送日月（续）

一年轻子弟与一名年长管家一般的物亲自出来，自报姓名，称惭愧云云。

红脸大汉，也就是来京‘赴任’，走到西京才给松了绑的曲端了，自然是冷哼一声，不做理会。而旁边万俟卨只是随报上姓名后，便也哂笑不语。

且说，万俟元忠心中透亮，这可不是这种显贵外戚之家见到国难如何便忽然改了子，而是时势使然。

要知道，当靖康中二圣北狩，邢皇后也被掳走，而潘贤妃非但是少有留在官家身侧的正经眷，还又有皇嗣在怀，所以一度被议论是可以直接立后的，但终究邢皇后况未明，所以在当时大臣们的劝阻下，并未能成。

而如今，邢皇后已经确定遇害，听说连棺椁不都要送还，而潘贤妃虽没了一个皇嗣，但这年养孩子养不成太常见了，反倒是因为没了孩子，甚得官家怜，所以专门被允许回来随侍……故此，这么一来的话，事就很微妙了，因为潘贤妃的阶位是远远高于后宫所有的！

或者说，随着官家屡屡解散宫，推辞眷，眼下宫中只有一个吴夫和潘贤妃算是有名分的，而吴夫年纪又小，位阶又低，俨然不是潘贤妃对手，那么后位一旦讨论起来，便几乎是潘贤妃囊中之物。

至于说为什么是几乎而不是一定，乃是因为除去官家心意和看似不成威胁的吴夫外，潘贤妃首先要面对一个真正强大的旧敌——当在南京力劝刚刚登基的官家不要立潘贤妃为后的，恰恰是如今位子最稳的都省首相，吕好问吕相公。

换言之，这是潘氏自知时机敏感，所以才来装模作样，而万俟卨也自知这潘氏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此时得罪任何大臣的，所以有恃无恐。

而曲端嘛……说实话，曲大将军走了一路，也想明白了，此番前来命和官职估计总是有的，但想要再上前线总领一方，不免有些天方夜谭，很可能是闲养起来，以对他关西旧部有个代……所以，曲大将军这叫本使然外加罐子摔！

你皇后家里也罢，你天下第一名门家中也好，关老子事？！

闲话少说，回到眼前，万俟元忠除了一点别样心思外，最关键是此番西行明显有功，所以自有所恃；而曲大又决心谁都不给脸，于是乎，二横起来果然连潘贤妃家都不放在眼里，当着潘氏子弟与管家的亲身告过，居然只有万俟卨微微一拱手算是应声，然后二便自引下属随从，当真昂然从潘氏车队中过去，往旧尚书省、皇城方向而去了。

而二既走，攒了半肚子气的潘氏家见再无敢主动穿过潘氏车架，便继续横穿西大街不停，只有路边无数闲望着万俟卨与曲端远去背影，暗自感慨……这东京才热闹几，却不料已经养出这般奢遮物了。

不提小小曲，只说万俟卨与曲端来到御街南转，进了都省与枢密院共占着的昔尚书省地界，却未见到枢密副使汪伯彦与两位都省相公，只有枢密院都承旨刘子羽在此理军务……自那河事后，双方便已经渐生分，只有客套公事而已……不过此事到底事关重大，虽然中枢早得了宇文虚中从关中发来的快马急报，但正主到来，必然是要面圣亲自汇报的，而刘子羽也不敢怠慢，当即便将消息传宫中。

很快，宣德门那边便传来谕，说是正好几位相公、太尉都在御前论事，让万俟参军直接与曲都统大内，顺便参详军务便可。

众自然无话，唯独曲端，倒着实有种，虽是第一次来到宫中，第一次来面圣，但从宣德楼前一路走到宣德楼后，却都一直昂首挺胸，姿态凛然……这模样，说不得见了官家和几位相公、太尉当面，也能继续作出幺蛾子来。

只能讲，不愧是当公开作诗群嘲整个南阳朝廷，然后又霸凌了整个关西的男。

进大内，在大庆殿转西，专门一个大院子，内有钟楼鼓楼护着一个文德殿，便是常所言上朝办事的地方，也是第一批被收拾净的地方，而进文德殿范畴，便只有二能内了，而且还要搜身去兵、去甲。

搜身完毕，万俟卨被宣召先行内，曲端留在鼓楼台阶之下相侯。

对此，曲大当然早有心理准备，关西那些事摆在那里，自己此来，终究是不可能再被中枢视为自己了……而此时回想，曲端倒是难得有些后悔起来，却又丝毫不显于面色，反而觉得来到此处，待会面圣，更应该强硬到底，显出自己风采来，不然岂不成了笑话？

但就在曲端就着夏虫鸣胡思想之际，忽然间，一阵振甲之声打了文德殿前的虫鸣，也打断了曲端的思绪。

莫不是还真要杀自己？

曲大心中警醒，复又旋即哀叹……死则死矣，刀上舔血二十年，他还真怕死吗？只是可惜铁象未曾在关西送出去，跟着自己一路过来，却不知会不会被那个万俟元忠给贪了？

“曲大！”

数十名甲士自殿中涌出，来到曲端身前台阶上，而为首一骨架极大，却穿着锦袍，拴着玉带，远远便居高临下喊出了曲端诨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