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一直认为，假如不出意外，我多半会和师父一样，在我是山我是庙里平平安安生老病死。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或许还会接替师父的方丈——如果菜园子里的癞蛤蟆不和我抢，灶台前的大水缸又没有异议的话。

说实话我还真没信心争得过那两位。

等师父去世了，我就给他立个“我是和尚”大师的灵位，收个徒弟取名叫“动次打次”。

等我什么时候也圆寂了，动次打次就给我也立块碑，我将成为这一脉唯一没有四字法号的和尚。

一块镌刻着“唐僧”二字的灵牌将清冷孤寂地立在山中庙里风吹雨打。

多少年来，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们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所以我徒弟的徒弟的徒弟们也将这么走下去。

但师父说我的生是开挂的，什么叫外挂？

我对外挂的理解一直是木牌挂在脖子上。

但师父说我前世一定不是凡，因为凡死后灵魂要历经六道回之苦，猪马牛羊牛鬼蛇神都要经历一遍，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不带来一针一线不带走一尘一土。

所以但凡出生时自带外挂的都不是凡。

他举例子说曾经有个叫贾宝玉的，出生时嘴里衔着一块玉石，前世是天界上的一块石，间一世享尽荣华富贵，最后遁空门当了和尚。

那我挂着一块木牌，前世岂不是一块木？

师父举这个例子的目的是想告诉我，本门数百年才出了我这么一个非凡之物，这世上从来都是先有非常再有非常事，我注定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另一层意思是，凡是带外挂的最终都变成了和尚。

让我老老实实地当和尚，不要胡思想。

不要再打小花的主意。

关于这块牌子的来历我一直心存疑虑。

这大概是我长这么大唯一苦思冥想绞尽脑汁过的问题。

当然还有当初师父是怎么看那串佛珠是假冒的......如果他没看，说不定我就跟着小花下山还俗去了。

师父说等时机到了，他就把一切都告诉我。

我不知道石是什么，不知道它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更不知道它能不能吃……呸，出家，怎能擅谈开荤？

显然师父本也不知道石是什么，他只说石是这样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它是什么什么时候会来，但当它降临的时候，你一眼就能把它认出来。

就像是一见钟，在茫茫海中偶然回首望了一眼，目光越过层层的肩与她对视，电光石火般的，你心里就认定她就是那个，那个你跨越千山万水穿过汹涌的，从月球找到地球从西半球找到东半球的。

古把这称之为“神启”。

师父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陶醉，仿佛他年轻时曾经和谁一见钟过。

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却也不好拆穿他，师父自小就近视两千度，经常由于看不清标志而走错男厕所，戴的眼镜镜片厚度堪比老酸菜坛子的坛底，激光炮都不穿，他在群中回首只能看见大片大片的马赛克。

想要和师父一见钟，那孩的目光需要跨越眼镜镜片眼角膜晶状体玻璃体的重重阻碍，其难度不亚于红军长征。

我会有神启的那么一天么？

我想如果我在茫茫海中与一只对望，还电光石火般地认为它就是我要找的。

那多半是我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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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石就像是曹，说到就到了，来得猝不及防。

倒霉的事永远都猝不及防。

那一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天色沉。

我和师父两坐在门槛上看雨。

我是山海拔很高，山路蜿蜒曲折，放眼望去全世界都在脚下，癞蛤蟆在泥泞的山路上蹦跶。

我看的是大雨，师父境界比我高，他看的是寂寞。

师父伸手指向蒙蒙烟雨中的翠绿远山，跟我说：“看，像不像妙龄少的眼波和眉峰？”

我摇了摇。

我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老是喜欢用孩身上的部位来做比喻，比如说瀑布如青丝秀发垂下，远山如腰肢曲线起伏，湖泊如眸涟漪似眼波。这个放……不对，放的老和尚一本正经地好色，却色地莫名诗意。至少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比方：看，那座山像不像施瓦辛格的大肌？

我层次太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师父不一样，他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都是。

在他眼中除了真正的，全世界所有的美丽景物都能是。

我没有这样的境界。

一只癞蛤蟆爬上寺庙的门槛，我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