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月

朔风吹过，高耸的云杉抖落了身上的积雪。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一只雪豹稍稍停留，目光越过怪石松柏，静静地凝视着山下的间。

靠**原的溪谷间，风搅动着云雾，穿着皮裘的年轻牧将牲畜聚集在一起。

溪谷两侧的山壁保护了它们，令它们免受严寒之苦。

牛羊咀嚼着枯的牧，偶尔低喝水。

坚冰已经开裂，积雪慢慢融化，水滴从峭壁上落下，发出悦耳的轻响。

谷中的帐篷内，苍老的牧坐在火堆前，正在向孙辈讲述那些快要消散在寒风中的往事。

“拓跋家出了很多英雄，为大唐天子征战，将吐蕃杀得血流成河……”老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故事也讲得颠三倒四，但孙辈们还是很听。

“后来，拓跋家用光了运气，再也没了英雄。但他们还有美丽善良的公主，新兀卒迎娶了公主。他定下规矩，不许亵渎神灵，不许拿邻的牛羊，他上山与勇士们同吃同睡，告诉他们，想要过上好子，就跟他走……”

帘布被掀开，寒风猛地灌了进来。

“牧只够一个月了。”年轻牧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

老的双眼看着帐篷外灰色的山谷，久久无言。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谷中才会长出肥的牧。届时才可把牛羊赶到场上，让它们尽地吃喝，尽享受繁衍的欢愉。

“谷中已经走了十几家了。”年轻牧继续说道：“到平地上种豆麦，一年可以收不少。大宛苜蓿每年可以收三回，冬天还能栽点芜菁，牧不够的时候可以救急。”

老继续沉默。

习惯了一辈子的生活，如何能轻易做出改变？

但年轻一辈的牧，已经越来越习惯下山，半耕半牧，不但可以养更多的牲畜，还能收很多麦子。牛产下的，杀羊得到的和皮子，就近卖给军士眷属，他们花钱大手大脚。

换来的钱，可以加固屋舍，可以添置家什，可以给孙儿们买新衣，太多好处了……

“你要下山就下山吧。”老叹了气。

他慢悠悠地起身，走出帐篷，看着漫山遍野的林木。

大树一直在山谷里生长着，它的根须探被牲畜粪便滋养的泥土。

老从小就生长在山谷之中，已经见了数十次花开花落，就如同这些沉默寡言的松柏一般。

年纪大了，就终老在山谷里吧。死后将灵魂献给弥药王，躯体献给大地，让这里的花林木可以更加繁茂。

孙辈们也出了帐篷，他们围在年轻牧身旁，叽叽喳喳地问山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不远处的牛圈旁，正在挤牛。她含笑看着儿们，偶尔转看向山外的平原。

那里声鼎沸，如涌。他们向往世俗的繁华，而不是幽寂的仙境。

大势如此，浩浩，无可阻。

山下的灵州中潬城（即原灵州老城）外，春社节的狂欢刚刚过去。

张三挑着个箩筐，路过某个村子。

地上坑坑洼洼，还结了不少冰，张三一路走得甚是辛苦。

许是累了，他将胆子放在一处篱笆墙外，歇下来喘气。

“张三郎你这贾竖又是要去哪？”篱笆内一农正在铡，突然问道。

“大帅又募了不少党项兵，需要璞若。某家中恰好做了一些，家要了，这便挑过去。还有家中酿的葡萄美酒，一并卖了。”张三笑道：“可不许喊我贾竖。”

“你家都不种地了，不叫贾竖做甚？那便喊你工伎。”农直起身，捶了捶腰，舒服地叹了气。

张三笑着摇了摇。

他家当然是有地的，不过都租给迁来的党项了。

“现在做璞、鞋袜、被袋真的是好买卖。”农出了篱笆，看着西边白雪皑皑的山峰，道：“昔年几年都不舍得置办新衣，了补，补了。去岁卖了一牛，一气置办了两身衣裳。”

“牛价跌得厉害吧？”张三打开牛皮水囊，喝了水，问道。

“没有跌，还是二千八百余钱。”农道：“不过早晚要跌的。”

这事，稍微有点见识的都能看得出来。

三圃制推行这么些年，牛还没到大量出现在市场上的时候，不过牛价长期下跌是必然之事。

“跌就跌吧。大帅又不问你家牛课税，只从粮豆里征。牛不行了，就养马吧，马还在涨价。”张三说道。

两所在的这个村子，离中潬城已经很近了。

最近几年，不知道咋回事，商徒、巧儿、功、舟子、泊主、畦丁、花师、老圃、屠、庖、舞郎、百戏之类的经常可以看到，而且子过得好像都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