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千里革人官 万口往朔方

可惜阿爷看不到今天了！我记得，打我小时，阿爷就常对我说，要能有一天，咱家能脱离士籍，他一定要祭告祖先。阿母，等会儿回到家，我就代替阿爷，将此大喜祭告先祖！”

他的父亲跟从张韶去了朔方，参与了此回的朔方一战，前不久，传来消息，说他父亲阵亡在了疆场。只差了这么几天，其父没有能够等到免去士籍、成为编户齐民的时候。

陈腊的母亲黄氏牢牢攥住他的手，流泪说道：“你阿爷当了一辈子的兵，十三岁就了军中，先后跟了几任的校尉，又是跟西域胡打仗，又是跟柔然虏打仗，血里来、血里去的，没过过半天的安生子！我早就知道，他肯定会死在战场上。”

黄氏摸了把眼泪，接着说道，“你阿爷战死的军报送到那天，我白天晚上的就害怕，怕召你从军，顶替你阿爷的军令送来。真是没有想道，莘公把咱们放为了编户齐民不说，刚才那位贵还说，凡是家中一子者，到了朔方，无须、……，什么他说的？”

唐艾讲说旨意、政措时，陈腊竖着耳朵，听得很细，把唐艾的话都记了下来，就回答其母，说道：“无须郎将府为府兵。”

此政是莘迩提出的，亦是一项体恤百姓的良政。

黄氏说道：“对，府兵！儿啊，你不用顶替你阿爷了！这真是太好了！莘公的大恩大德，咱们要报答，回家之后，你不仅要祭告祖先，还要跟着我在佛前为莘公祈福啊！”

营户当兵者，父、兄死，子、弟替，陈家丁不旺，只有陈腊兄妹两个，他妹妹是个子，亦即是说，陈腊原本是该接替其父，从军伍的。陈腊至今未有成婚，黄氏一则子，二来忧心陈家从此绝后，故而在闻知了丈夫阵亡后，这些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确是时时刻刻都在怕召陈腊伍的军令传到。现在，因了莘迩的此条政策，她终於是放心了。

陈腊重重地点，应道：“是！”从自己不用再伍，想起了一事，顾对其妹笑道，“常哥，你不是嫌弃李家那小子丑陋么？咱们今儿个开始，就是编户齐民了！你的婚事，再也不归营官管了，等到了朔方，安顿下来，哥哥给你找个俊俏的夫君！保你满意！”

陈常哥的丈夫与他父亲是同一“曲”的，当张韶围攻广牧之时，他丈夫与其父这一曲，与其余一些营一起，被张韶用作了攻城的主力，伤亡最重，其夫也战死在疆场，和其父相继死在了广牧城下。如前文所述，依按国法，为了保证营户男丁数目的够用，士籍的，其丈夫死后，会由营官主持给她们改嫁。陈常哥她家的上营官，已给陈常哥选好了再嫁的，可那丑陋异常，陈常哥万不愿。现今她家不再是营户，这件婚事自也就不会再说了。

边上都是，陈腊这话说得太直接，陈常哥锤了陈腊一拳，说道：“阿兄！你说什么呢！”

陈腊哈哈大笑。

唐艾说罢了旨意和政措，他与羊馥带来的那些正令史、书令史，各於放置在台下的案后座，由西苑城的官吏和营户的营官们组织着这些营户家属排成队列，先到兵部的吏员前，消去士籍，再到户部的吏员前，报上姓名、家庭况，登记在册，户部的吏员并会把他们的年岁和相貌、身高等个的特征简略记下，随后，户部会根据这些记录，把他们记“黄簿”。

黄簿，便是黄籍，是用来记录国中编户齐民的簿籍。因用的黄纸，故得此名。与黄籍地位相同的，是白籍，白籍所记，都是侨士。黄籍、白籍，记的都是良民，至於营户、吏户等等，他们是没有资格名黄籍、白籍的，在国家的案卷库中，另有属於他们的簿籍。

上万民，登记需要较长的时间，唐艾、羊馥没有多等，先回中城去了。

两部的吏员们挥汗如雨地，忙乎到夜，还没有登记完毕。莘迩给的命令是，今天必须把此事完成，只好挑灯继续。直到天亮叫，才完成了这项工作。

陈腊一家没有待到天亮，傍晚前就到了他们家，登记过后，就回家去了。到了家里，陈腊果先祭告祖先，又与其母黄氏、其妹陈常哥在黄氏供奉的小佛像前为莘迩祈福。晚上，黄氏拿出了家中仅有的一个蛋，煮熟了，一家三配着粗粥、咸酱，分而食之，算是庆贺。

第二天，工部的吏员带着大批的畜类，来至西苑城。

张韶部的营户家属们再次聚於湖畔，每家每户，按其丁数目，各分得了不等的羊、马。各户分得的羊、马的数量皆记在了工部的文档中，以备后年收回本息。

陈腊家少，分到了羊五十，马一匹。

陈腊长这么大，别说马了，从来没有过一羊是属於他的，搓着手，绕着分给他的羊、马转了好几圈，开心得不得了。里中狭小，其家更小，没地方放羊、马，莘迩考虑到了这点，允许他们暂把分到的羊、马留置湖边，并专门派了部队，四面警戒，以避免有盗窃。虽是莘迩考虑、安排的很周到，陈腊这天晚上，还是住在了湖边，不亲自守住这些羊马，他不放心。与他同住到湖边了一夜的，还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