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55-60)

报材料的公文包，准时抵达了那家名为“百味院”的馆子。这地方藏在一条不算起眼的石板路后，一丛翠竹掩着，若非刻意寻觅，很容易错过。

推开虚掩的木门，一个阔朗幽静的庭院便展现在眼前。沈翯正站在院中的一棵老槐树下，同一个身穿白色中式厨师服、神矍铄的老者聊着天，眉眼间是少见的恭敬。

“你来啦。”沈翯一看见她，眼睛立刻弯起来，

他快步迎上前，一手很自然地接过艾明羽手里的东西，随即转身，为她介绍，“这位就是覃老。今晚这顿饭，咱们可欠了家一个大。”

老者面容和善，摆了摆手笑道：“小沉太客气了，什么不敢当。做厨子的，本就是以食会友，能给像你这样懂行的年轻做一顿吃食，我也开心。”

说完便领着他们走进一间独立的厢房，“饭菜这就去准备，你们慢聊，有什么需要叫我就行。”

老走后，厢房里只剩下他们两。艾明羽落座，目光却在房内打量了一圈。这里的陈设全是原木风格，看似朴素简约，但细看之下无论是桌椅温润厚重的质感，还是墙角那尊陶瓷摆件的宋代官窑风格，都能看出，这些并非寻常普通物件。

“他这地方，当真能在均一百的消费水准之内？”艾明羽落座后，随问道。

沈翯正娴熟地用开水冲烫着茶具，闻言抬起眼，给她斟上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笑着解释：“覃老不差钱，半辈子积蓄都在古董字画上。开这家店不过是图个清净乐呵，顺道认识点有意思的同道中。”

他将茶杯推到她面前，茶水的热气氤氲升腾，模糊了眼底的绪，“话说回来……艾总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等雾气散开，她看见那端坐对面，目光灼热，眼神像钩子，直往她心里钻。

这位新晋区长随时可能登门，这个时候和他纠缠，万一被撞见，不知道要生出多少误会。艾明羽软下气，带着点商量的意味哄他：“今天正事要紧。等他走了，你想怎么还，就怎么还，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沈翯心满意足，也不再为难，点了下便把话题转开了去：“红湖的第一笔款已经到位，接下来你们有什么具体安排？”

“下周会启动工厂二期扩建。”终于谈回正事，艾明羽也乐得放松，两就未来资金流向和技术升级路径聊了一会儿，直到一阵沉稳的敲门声打断了对话。

“李区长。”沈翯与艾明羽二同时起身相迎。开门进来一位身形清瘦的中年男，穿着得体的色茄克衫，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来正是李昱辰。他抬手微微示意：“抱歉抱歉，刚陪市委领导开完会，一结束就赶紧往这边来了。”

“李区长这是说的哪里话，为了整个华澜市的发展，您是理万机，”艾明羽及时上前接过他的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上，得体回应：“我们作为企业，能占用您这点时间汇报下工作就已很感激了。”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叁围着那张古朴的八仙桌落座。

覃老应该是得了吩咐，菜肴被适时地一道道端了上来，都是些看上去极有烟火气的家常菜式：浓汤白菜煨、梅菜扣、香葱焗大虾，以及一盆清淡的菌菇汤。

宴席的重戏显然全不在吃食上。不多时，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明裕科技。

“芯片国产化的大趋势，您肯定比我们更清楚。”艾明羽从宏观背景手，“明裕如今的扩产计划，也是响应国家自主可控的号召，希望能为南城的新产业集群尽一份力。”

李昱辰饶有兴致地听着，频频点。作为区域经济的舵手，他对每一个能增加税收与就业的大型民营企业都抱持着天然的好感。

“他们的新制程已经验证成功了，相较业界平均水平，能效提升了将近两成。”沈翯见缝针地接上一句，“等新产线落地，明裕会是国内半导体中上游产业链里最有竞争力的企业之一。”

酒菜巡过几番，一旁的茶也重新续过盏，沈翯抬眼扫及艾明羽眼神，明白她准备铺叙重点了；于是放下筷盏擦了擦嘴角，笑对李昱辰：“李区长，你们接着叙，我去趟盥洗室那边。”说完，起身便将整个包间场，全然留给了坐在屋宇里面的两个。

他走后，先前那些客气氛围便跟着淡了几分，屋里登时比方才清净不少。

艾明羽从桌边的皮椅下，将那个始终未曾离身的公文包拿了起来，平放到桌面，轻轻地朝着李昱辰的方向推去。

“李区长，不瞒您说，”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特别的绪：“今邀您前来，除了向您汇报公司的近况与未来规划，还有一样东西，想亲手给您。”

李昱辰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那只黑色封皮的公文包上。他并未立刻去拿，而是先审慎地看了一眼艾明羽。

那张过分美丽的脸庞上，寻不着半分多余的绪。

见他犹豫，艾明羽便将公文包的搭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