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36-44)

消失了。

原来还在。

艾明羽走神之际，远处一束车灯划夜色，由远及近，缓缓驶来。

他们的司机到了。

光亮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腰间杨裕田的手臂，存在感变得清晰起来。

车停稳。

“沈总，那我们先走了，改再约。”杨裕田侧身道。

沈翯收回目光，转过身，神色已恢复如常，冲二点了点，“慢走。”

杨裕田拉开车门，护着艾明羽上了车。

车窗合上，隔绝了山间的夜风。

沈翯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辆车缓缓驶离，尾灯在夜色中拉出两道红色的线，最终消失在

山路的拐角。

（三十八）渚园

尾灯彻底融进夜色那刻，山庄门只余风声。

沈翯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收回视线。

王琦适时上前，躬身道：“沈总，今晚您是回去，还是在这边休息？”

沈翯微扬了扬，“让把我的车开过来。”

王琦随即应声去办，不多时，黑色的博斯停在台阶下，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司机下了车，将钥匙递给王琦，王琦转呈给沈翯，又补了一句：“沈总，天色晚了，山路不好走，要不还是让司机送您回去吧。”

沈翯接过钥匙，指尖触感冰凉，“不必。” 他顿了顿，“我今晚回渚园。”

说完，拉开车门，兀自坐进驾驶位。

王琦站在车外，看着那辆黑色的车绝尘而去，心下诧异。小沈总自回国后，便极少回老宅，大多时候都住在市区的公寓，怎么今晚突然要回去？

车窗降下半寸，夜风灌进来，带着山林木的湿冷气息。沈翯单手扶着方向盘，车辆在蜿蜒的山道上疾驰，车灯切开浓稠的夜色。

他确实极少回渚园。

那里承载的记忆，大多令他不快。

下午牌局开始前，沈峤给他挂来电话，以兄长式的命令吻，让他今晚务必回家，陪父亲用晚餐。

他几乎是惯地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却在听见那句“妈今晚的航班到”后，生生拐了个弯。

所有推脱的借都咽了回去，只淡淡回了句：“晚饭已经约了，结束后，我会回去。”

沈峤比他大八岁，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沈北昆当作红乔集团唯一的继承培养。沈翯记事时，沈峤已经跟在父亲身边，出各种场合，学习如何周旋，如何算计，如何将权力与财富牢牢握在手中。

父兄的世界，沈翯从前不感兴趣，也融不进去。

他们执迷于构筑自己的商业帝国，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奔波，偶尔回家，也总有各色客来往。红乔的生意版图铺得极大，除了明面上的产业，灰色地带也涉猎颇，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那些，那些事，沈北昆和沈峤从不避讳他，只当他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他们低估了孩童的记忆力，也低估了他的早慧。

青少年时期的沈翯，常常在路过二楼挑高的中庭回廊时，停下脚步，面无表地，俯视着楼下客厅里上演的一幕幕。

丑

陋，肮脏。

沈翯厌恶这一切。他成长于一个金字塔顶端的特权家庭，享受着常难以企及的资源与便利，可内心处，却生出一种近乎决绝的、想要将这一切付之一炬，将自己从这片肮脏的泥污中拖拽出来的渴望。

想到这儿，沈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方向盘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可现在呢？

他也在利用权力，试图将那个捆绑在身边，让她不得不依附于他。

他对她，有着骨髓的欲念。无论是身体，还是其他。

五年前失去过她一次，他无法接受，她再一次彻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哪怕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种。

车灯刺黑暗，前方，渚园的廓，在夜色中渐渐清晰起来。

毂碾过前庭碎石路面，最终在主宅门停稳。

灯火通明，却照不散夜的浓稠。

沈翯熄了火，推门下车，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主宅大门。

厚重的雕花木门前，管家陈伯已躬身候着，见他走近，立刻拉开门，恭谨道：“二少爷回来了。”

沈翯略一点，越过他走进玄关，灯光煌煌，空气里有木料与淡淡花香混合的气味。

他脱下外套，随手递给跟进来的佣，抬眼便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沈峤。

长兄沈峤，身形比他略壮硕些，眉眼与沈北昆有七分像，继承了父亲的廓，却少了几分杀伐决断的狠戾，多了些世家子的浮华感。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领微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