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春秋绘(8)

慕廉轻轻整理了一下娘亲肩上的披肩，垂了垂眼帘，略略退后两步，避在廊柱之后。

官场之事，他生怕冒昧打扰，惹来祸事。

这时，与一名丫鬟说话的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慕廉含笑行了一礼：“慕公子来了，老爷今正有贵客，现在后堂会客，还请稍候片刻。最新{发布地址}?www.ltx?sdz.xyz}”

她身着素裙，鬓边簪着一朵白玉兰，显得雅致端庄。

淡淡的松木清气飘过。

慕廉连忙躬身回礼：“夫安好。”

姜素秋笑盈盈地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椅上的慕恨初身上，神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对着慕

廉道：“随我到客房歇息片刻。”

慕廉应了声，推着椅跟在姜素秋身后。

……

开封城，一座最靠近边疆的城镇。

而在封城的另一边。

许婆娘领着许大郎和阿牛，摇摇晃晃一扎开封城的之中。这一家三，怎么看都是地地道道的乡下模样——许大郎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至于那阿牛，肤色黝黑，模样与中原略有不同，一看便知是边疆来的。倒是许婆娘，只见她穿了件簇新的藕色褙子，上簪了支木梳，虽不似大户家的太太那般雍容华贵，却也有几分乡野的朴素美感。

“哎哟喂，快看那个卖糖儿的老子，多好的手艺啊，一个个跟活了似的！”许兰指着一个摊位说道。

许大叔手里已经提了好几个包裹，都是刚才逛街买的年货。他笑呵呵地看着许兰：“哎，婆娘，你想要啥尽管说，今个儿为夫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依着你。咱是乡下不假，但也不能让自家婆娘在城里跟前抬不起来，那多没面子！”

许兰白了许大郎一眼：“去你的吧，谁要你依顺了，咱们又不是三岁小娃娃，还吃糖儿呢！钱不是风刮来的，留着买实用的东西要紧。”

倒是那阿牛，盯着那些糖：“婶，婶，俺想吃那个！”

他这一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边地音，周围几个过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一个穿着绸缎的富家公子哥儿，皱了皱眉，刻意绕开一段路，好像怕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许兰瞧见了，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却不愿当着孩子的面发作。只是从腰间荷包里掏出几枚铜钱，递到阿牛手中：“去买吧，可别贪嘴，买一个就成了，咱是穷苦家，可不能学那阔家的娃娃胡挥霍。”

阿牛拿着钱，一溜烟跑向糖摊位。

等他买好糖回来时，许兰和许大郎正站在一家绸缎庄前，这汉子似乎想给许兰买条丝巾。

“婶，婶！”

阿牛兴奋地跑过来，嘴里还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这个真好吃，你尝尝！”

他将糖凑到许兰嘴边，许兰连忙后退一步，脸上写满嫌弃：“去去去，多脏啊，谁知道你那张嘴舔过多少东西，你自己吃吧。”

“俺天天帮婶儿舔洗那些豆豆罐子，沾了点儿甜水儿，倒嫌弃起俺来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许兰伸手在那黑炭似的脸蛋上拧了一把，又轻又急。

阿牛嘿嘿一笑，

似乎并不在意，继续津津有味地吃着糖。

绸缎庄的掌柜远远望着这一幕，皱着眉道：“这位大嫂，你们是要买东西呢，还是特意来我这儿看戏文的？若是看戏，前街子有班子唱呢，我这小店窄，可容不下闲杂等啊！”

那闲杂等四个字，明显是冲着阿牛去的。

许大郎涨红了脸，却又不敢在城里发作，只能赔笑道：“买买买，当然是买。”转又对许兰媳儿道：“婆娘，你挑一条喜欢的丝巾，今年过年戴上，准教那些婆娘们羡慕死你。”

许兰先瞧了瞧那柜上摆的丝巾，又看了看掌柜那双藏着轻蔑的三角眼，心中一火起，忍不住骂道：“买你个！谁稀罕这铺子的货色，走，咱们到前去瞧瞧，那掌柜起码有副样儿。”

掌柜见他们要走，却又变了脸色：“怎地，嫌我这儿的东西不好？还是嫌价钱大了？”

许大郎尴尬得直搓手：“不不不，是我们想再逛逛，比较比较……”

“切，一眼便知是买不起的土包子，还带个黑不溜秋的蛮子进城，晦气！晦气！”掌柜转身进了内屋，留下这么一句难听话。

这当儿，阿牛吃完糖，舔了舔手指，似乎对方才的一切熟视无睹。他挨近许兰，小声道：“婶儿，俺肚子里那水儿要出来了，想去洒把尿。”

许兰环顾四周，指了指不远处：“那边巷应当有公家的净房，你去那儿方便方便。”

阿牛却扯住许兰的衣袖：“俺不敢独自去，婶子。那些城里都瞧俺不顺眼，怕他们又要骂俺是黑鬼。”

许大郎听了，长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