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堕(9-10)

，清晰、低沉、净，语速不

疾不徐，带着他一贯的、属于技术员的冷静和条理。但在这份冷静之下，顾初

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明显的犹豫——那种感觉，更像是一种经历过剧烈风、

将一切天翻地覆后，终于能坐在废墟之上，点燃一支烟的、带着疲惫和某种终结

意味的状态。

“有件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想了好久，觉得……还是必须

告诉你……”语音在这里停顿了很久，似乎在鼓足巨大的勇气，“我和璐璐……

我们……在一起了……就在刚才。”

顾初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紧，呼吸也随之停滞了半秒。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那个夜晚在酒吧里混而模糊的记忆碎片瞬间变得清晰

——喧嚣吵闹的音乐，摇曳晃动的灯光，辛辣灼喉的威士忌，以及他自己，借着

酒劲，用一种近乎粗鲁、带着强烈试探和隐秘嫉妒的语气，反复问着那个他其

实早已隐隐猜到答案、却又始终不愿面对的问题：“你和戴璐璐，到底睡过没有

？！”

李博当时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一些关于开放式关系、关于理念契合的话

题巧妙地岔开了。顾初也并没有真的醉到失去理智，他知道再问下去只会让彼

此更加难堪。可现在，在这个万籁俱寂、只有雨声陪伴的夜，李博却选择用这

样一种突兀而正式的方式，给出了他的回应。

就在刚才——李博的这条信息，瞬间击穿了他所有残存的睡意和自我麻痹的

侥幸心理。一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最凛冽的冬寒流，从顶瞬间浇灌而下，

沿着脊椎一路蔓延，冻结了他四肢百骸的血。

手机还被他死死地攥在手里，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因为震惊和愤怒而瞬间变得

有些扭曲的脸。掌心早已被冷汗濡湿，黏腻而冰凉。胸泛起一阵尖锐而持续的

钝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他身体内部缓慢地、不可逆转地裂开。

不是全然的震惊——正如他对自己承认的那样，他不是没有预料到这种可能

。戴璐璐的格，李博的变化，他们两之间那种越来越强的磁场……种种迹

象早已暗示了这个结局。

但他妈的，猜测是一回事，被如此直白、如此冷静地正面确认，又是另一回

事！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明明知道悬崖就在前方，却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

的某样东西被最信任的亲手推了下去，而你自己，却

只能站在原地，像个傻

一样，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

想到酒吧里那几句话，顾初觉得自己脚趾能抠出大平层。那种仿佛被自己当

初发出的、带着试探恶意的回旋镖，最终狠狠击中自己面门的窘迫感、羞辱感和

无力感，几乎将他瞬间击溃。

明明……明明早就分手了。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徒劳地告诫自己。他和戴璐

璐的故事，早就该翻篇了。他不应该在意，更没有立场去在意。可为什么……为

什么心脏还是会像被针扎一样地疼？这份尖锐的刺痛，比任何现实中的挫折和失

落，都来得更加迅猛，更加难以忍受。

无数混的念和绪在他脑海中激烈地冲撞。他想立刻打电话过去，质问

李博为什么这么做？

还有……还有那该死的、连他自己都唾弃的、不合时宜的占有欲，像一条潜

伏在心底的毒蛇，在此刻猛地抬起了，吐着冰冷的信子。他甚至开始不受控制

地想象——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魔都那间小小的公寓里？还是更早？他们

在一起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戴璐璐在他面前，是否也会像……

顾初猛地甩了甩，试图将那些足以将他疯的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他

想要质问，想要发泄，想要为那点早已结痂、此刻却又被无撕开、鲜血淋漓的

伤，寻找一个可以倾泻所有负面绪的出。

但最终，所有的冲动都被一种更沉的疲惫和无力感所取代。他颓然地、重

重地靠回到床板上，松开了紧握的手机。屏幕的光线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地闪烁

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黑暗如同水般重新吞噬了整个房间，也吞噬了他所有

未说出的话语。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低沉的、充满了压抑怒火和无尽疲惫的音节，

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粗糙的玻璃在互相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