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弄色(26)

小枝顿时一噎，气鼓鼓地转过去：“哼，谁哭了……我是流汗！”

我轻笑出声，抬手将那卷轴重新收好，轻轻道：“好了，多亏你那一脚，这次倒是唤醒了沉眠之阵。我们得回去好好研究这些残文，说不定能从中推敲出那所谓的‘七之门’……究竟是镇住了什么。”

沈云霁点，目光一如既往沉静，却在灯火之下，悄悄映出一丝不同以往的绪。

小枝则悄悄挽上云霁的手臂，低声道：“小姐，下次这种地儿，咱们别让他一个下去了好不好？我刚才真的……真的有点怕他回不来……”

云霁垂眸看着她，终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望着她们主仆倚立在残墙前的身影，月光洒落在废墟与残柱之间，仿佛断世百年后，仍有记得旧梦未醒。

我低声说道：“走吧，我们得趁天亮前赶回搅月楼。这残文，不能再让外知晓分毫。”

云霁微微颔首，小枝抱着行囊跟在我们身后。

我回首望了伏云寺最后一眼，那

古老的山门在风中吱呀作响，如一位年迈老僧，在告别沉睡中的往昔。

——而真正的密谜，只怕才刚刚揭开一角。

搅月楼中灯影未散，我返抵时，天已微亮。

院中静极，花树沉睡，楼阁处似有风铃微响。我脚步放得极轻，越过长廊，未林婉居所，便止了步。

门扉紧掩，烛光微暗。那屋中素帘低垂，想来她已安歇。

我伫足片刻，终究未敢打扰。

林婉平虽不言，却极细心。若叫她知我冒夜奔山、又夜归未息，定要费心念。不如暂且让她多歇一会儿。

我回了自处，洗去尘土，一栽床榻，疲惫沉沉袭来，不多时，便沉梦中。

未及梦成形，忽听院外一声大呼：

“景公子——你昨晚去哪鬼混啦？！”

声音穿墙裂瓦，硬是把我从梦里惊醒。

我翻身坐起，额青筋微跳，还未来得及反应，门扉“砰”的一声被推开，一衣袂翻飞，腰间玉佩叮当，踏风而。

“你居然一声不吭就溜了，这浮影斋的主到底是谁啊？”柳夭夭叉腰站于榻前，满脸写著“本姑娘今天一定要讨个公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直接闯男房间了？”我揉了揉额角，半坐而起，语气半真半假地叹气。

“哟，这还叫男房间？你昨晚那副死样子回来，不但不说话，还鬼鬼祟祟地摸回房，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不来问问看怎么行？”她折扇一拍桌角，眸中闪著促狭光芒，“怎么，不会是沈姑娘那里……太过疲惫？”

我一记枕飞掷，柳夭夭身形一闪，笑声清脆：“打不中～！”

“我昨晚只是去查阵图。”我没好气地说，“伏云寺地底，藏了沈家旧阵，意外收获了一卷摄魂残文。”

“残文算什么，倒是你居然没叫我一起去！”柳夭夭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道：“你这是故意瞒我行动，还是怕我抢你风？”

我望她一眼，忽觉此虽常科打诨，其心思却最明亮。她并非不关心，而是不愿说。

我收敛笑意，语气顿了顿：“这次只是探路，下回若有真危险……我希望你还是在楼上，好好喝你的茶。”

柳夭夭闻言，眼角闪过一丝异色，旋即哼了一声：“你这啊，明明一脸高莫测，却总装温柔体贴。你要是真不想我掺和，就该把我早早赶出这搅月楼。”

我不语。

她

轻哼一声，折扇一收，往门外走去：“罢了，今早给你送早餐是我自愿的，既然你还活着，就别费我好心。”

我挑眉：“早餐？”

她回一笑，眨眨眼：“你要再不起来，稀饭就要被林婉姑娘端走了喔。”

说罢，倩影已转过门槛，留下一串银铃笑语。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摇，披衣起身。

我刚踏出房门，廊下便已有一缕熟悉的清香迎面而来。

是粳米与淡姜煨煮的清粥香，温软平和，里还隐隐飘著几片紫苏叶的气息。

我尚未寻香而去，那便已从曲廊转角处缓缓现身——

她素衣浅襟，发挽半髻，一手提着漆托，托上摆著一碗热粥与几碟小菜。晨光落在她肩，连步履声都温柔了几分。

“君郎，醒了？”她抬眸看我，语声如水，带著一贯的静和。

“被柳夭夭吵醒的。”我笑了笑，走上前接过漆托，“你这么早便起来了？”

“搅月楼向阳，清晨风重，我想你昨夜未睡安稳，便熬了点暖粥给你。”她语调不急不缓，将托盘一角抹平整，又顺手替我理了理外衫上的微皱之处。

“……你怎么知道我昨夜没睡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