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又恢复了那种我熟悉的、不带任何表
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冰冷的
风雨,从未发生过。
她没有再看我一眼,径直走到厨房,打开米缸,开始淘米做饭。
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挪动着僵硬的步子,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小书桌前,坐下,拿出作业本。可我的眼睛,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面前那片斑驳的、掉了漆的白墙。
那天晚上的饭,是我记事以来,吃过的最沉默的一顿饭。饭桌上,只有我们俩咀嚼食物的、细微的声音,和窗外叶子被秋风吹过的“沙沙”声。妈妈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她的手,很稳,就像平
里,用那把白色陶瓷刀切土豆丝时一样稳。
这种沉默,比任何一顿打骂,都更让我感到窒息。
第二天,是星期四。我一整天在学校里,都魂不守舍。曾文静问我怎么了,我也只是摇了摇
。
放学后,我没有直接回家。我像一只被主
赶出了家门的、无处可去的流
狗,在县城那几条熟悉的、铺着青石板的老街上,漫无目的地,来回地走着。 我走过那家总是散发著陈旧药材气味的老药铺,门前的石阶都被踩得光滑圆润。我又走过那家南货店,一排排油亮的腊鸭和暗红色的香肠,像一队队沉默的士兵,挂在屋檐下,散发著一
咸香又厚重的味道。我沿着这条铺着青石板的老街,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我们县城唯一的那家电影院门
。
电影院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巨大的、已经被风雨侵蚀得微微泛黄的电影海报。海报的颜色有些失真,上面,一个穿着朴素旧毛衣、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
孩,正紧紧地抱着一个比她还小的男孩,她的眼睛很大,像两颗被雨水洗过的黑葡萄,那眼神里,没有海报上常见
的、那种属于明星的、亮晶晶的光,而是一种更
的东西,一种像是要把怀里那个小小的瘦弱的身体,揉进自己骨
里的、又悲伤又坚决的东西。海报的顶上,印着几个字——《我的兄弟姐妹》。
我站在那张巨大的海报前,看着海报上的梁咏琪,突然就想起了妈妈。 我想起她在我更小一些的时候,也曾带我来看过电影。那时的她,还没有这么忙,也没有这么沉默。她会给我买一包五香瓜子,叮嘱我把壳都吐在报纸上。在电影放到最伤感、所有大
都在偷偷抹眼泪的时候,她会伸出那双总是很温暖的手,轻轻地捂住我的眼睛,然后在我耳边,用一种很小很小的、像在说悄悄话一样的声音,告诉我:“别怕,晨晨,后来他们又在一起了。”
我正对着那张巨大的海报发呆,肩膀就被
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我一回
,看到了舅舅程伟那张放大了的、堆满了讨好笑容的脸。他今天穿了一件崭新的、明显不太合身的蓝色夹克,
发上,还抹了半瓶摩丝,油光锃亮,像一只刚刚偷吃了油的老鼠。
“晨晨!你怎么一个
在这儿发呆?”他不由分说地,就揽住了我的肩膀,“走走走,正好,舅舅带你去看电影!就看这个,听说可感
了,正适合咱们这种有文化的
看。”
我被他半推半就地,拉进了那间散发著一
陈旧的、混杂着霉味和消毒水味的放映厅。
舅舅买了两张票,又奢侈地,买了一大桶
米花。电影开始了,放映厅里很黑,只有银幕上反
过来的、跳跃的光,照在我们脸上。我没什么心思看电影,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电影的
节,我没怎么看进去。我只记得,里面那个当大哥的,为了给弟弟妹妹凑学费,跑去工地上背水泥。还有一个场景,是那个叫齐思甜的姐姐,在舞台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像个天使一样,唱着一首很好听的歌。
我旁边的舅舅,却看得比谁都认真。
一开始,他还抓着
米花,吃得“咔嚓咔嚓”响。可看着看着,那声音就没了。在放到那个大哥因为打架被抓进派出所时,我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压抑的、小声的抽泣声。
我扭
看去,在银幕那微弱的反光里,我看到舅舅,那个平
里总是油腔滑调、游手好闲的舅舅,正用他那件崭新的、蓝色夹克的袖子,偷偷地、用力地抹着眼泪。
他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像个孩子。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对他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第一次发现,在他那
副总是嬉皮笑脸的、不着调的面具下面,原来也藏着一些柔软的东西。
电影终于演完了,放映厅里的灯亮了起来。舅舅的眼睛,又红又肿,像两颗熟透了的桃子。他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对我说:“妈的,这电影……拍得还真不错,就是有点费眼泪。”
我们走出电影院时,天已经快黑了。夕阳把天边烧成了一片橘红色。
舅舅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要去棋牌室,而是带着我,在路边的一个小馄饨摊上,坐了下来。
他给我要了一碗大份的,他自己,则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