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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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玉录(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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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着灰鹤“灼儿”的铁笼,冰冷、坚固,不容逾越。

这里是失势军阀吴镇岳蛰伏的巢,一个在时代洪流中凝固的权力堡垒。

吴镇岳,字子珏。

这个名字,在十数年前的北洋政坛,曾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他出

身行伍,早年追随冯国璋,在直系军阀中一路拼杀,以治军严苛、作战勇猛着称。

北洋政府时期,他官至陆军上将,获封“镇威将军”,手握重兵,坐镇一方,是跺跺脚就能让华北地皮颤三颤的物。

他的发迹史,是用白骨和硝烟写就的。

镇压二次革命,围剿护国军,直皖大战……一场场军阀混战,他都是冲在最前线的悍将。

他信奉“世用重典”,对敌手狠辣无,对麾下士兵也以严刑峻法约束,动辄鞭笞甚至枪决逃兵、违纪者。

他治下的地盘,苛捐杂税繁重,却也维持着一种畸形的、高压下的秩序。

那时的吴镇岳,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视命如芥,视权力为禁脔。

他书房里那幅如今已蒙尘的《北洋直系势力图》,曾是他指点江山、睥睨天下的疆场。

然而,军阀的辉煌如同沙上堡垒。

年,第二次直奉战争发。

吴镇岳作为直系主力,率部在山海关一线与张作霖的奉军激战。

起初势如竹,但冯玉祥临阵倒戈,发动“北京政变”,抄了直系后路。

吴镇岳腹背受敌,兵败如山倒。

他本也在混战中身负重伤,险些丧命,最后仅率少数亲信狼狈逃回关内。

山海关的惨败,是吴镇岳生的分水岭。

的“镇威将军”成了丧家之犬,地盘尽失,军队瓦解,昔依附者纷纷作鸟兽散。

他带着一身伤病和满腔的愤懑不甘,蛰伏于北平什锦花园这座宅。

表面上是“下野颐养”,实则是在舔舐伤,积蓄力量,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时代洪流滚滚向前。

北伐军势如竹,北洋军阀的统治土崩瓦解。

吴镇岳试图联络旧部,图谋再起,却屡屡碰壁。

他像一被困在笼中的受伤猛虎,空有利爪獠牙,却无处施展。

的杀伐果断,在失势后逐渐扭曲为对府邸内绝对控制的偏执。

他将战场上的铁血手腕,原封不动地搬回了家中。

仆役的生死,妻妾的喜怒,儿的前程,皆在他一念之间。

他需要用这种无处不在的威压,来填补权力真空带来的巨大失落感,证明自己依旧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天”。

支撑着这座摇摇欲坠的“天”的,是名义上的长子——吴道时。他的来历,是吴府讳莫如

的秘密,也是吴镇岳铁血过往的一道残酷注脚。

民国六年(1917年),张勋复辟闹剧期间,军阀混战加剧。

吴镇岳率部在河北某地清剿一流窜的兵。

战斗异常惨烈,村庄化为焦土。

硝烟散尽后,士兵在废墟中发现了一个幸存的男孩,约莫五六岁,蜷缩在父母早已冰凉的尸体旁,浑身是血,眼神空,如同被吓傻的幼兽。

他身边散落着碎的“吴”字军旗残片——那是吴镇岳麾下一支被打散的先部队的标识。

吴镇岳看着这个与自己同姓的孤儿,看着那双与年龄不符的、充满死寂与仇恨的眼睛,心中一动。

或许是世枭雄偶然泛起的一丝恻隐,或许是需要一个“忠犬”来延续香火,又或许仅仅是觉得这孩子眼中那狠戾之气,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下令:“带回去。”

这个无名无姓的孤儿,从此成了吴镇岳的养子,取名“道时”——行走于时势之道,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

吴道时在吴府长大,沉默寡言,像像一把淬火的刀。

吴镇岳对他,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是主与武器。

他从小被灌输绝对的忠诚与服从,接受最严苛的军事化训练。

吴镇岳失势后,他更是被刻意培养成府邸内外的“清道夫”和“威慑者”。

他目睹并参与了吴镇岳许多见不得光的勾当,手上沾的血,未必比战场上少。

他的眼神鸷,行事狠辣,对父亲的命令奉若神明,是吴镇岳意志最冷酷的执行者。

他的居所“砺锋堂”,如同其名,是磨砺刀锋的地方,冷硬、森严,散发着生勿近的气息。

他的“职业”,明面上是军部挂职的少校参谋,在铁狮子胡同的北洋旧部衙门里点卯应差,处理些无关紧要的文书。

但真正的身份,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军统)在北平秘密设立的“特别行动组”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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