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种收藏，是平抑和告一段落。尤其是柯雷受到的一些不公平待遇乃至损害，只有将其记录下来，那压抑和愤懑才能缓释，才能封存起来，伤得到一些平复，也好挺起来继续前行。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种消极麻木的应对，并不是柯雷缺乏抗争的勇气。面对坚硬和巨大的石，卵压根儿就没有一丝儿能与之对抗的元素。如此，隐忍和总结教训，学会躲避石冲撞甚至滚压的危险，才是卵的上策。对于柯雷来说，这倒不是他的自觉，而是在危境中弱者的本能。当然，男的血和从小生活在贫寒境遇铸就的倔强格，有时也让他愤怒地想发泄。对象虽不是石，但潜意识的借题发泄，张扬了心底里不驯的血，却为此付出了一次检讨来消除危险后果。

那次血的张扬是在偶然况下发生的。

中午，几个年轻吃过饭，在车间西门外的篮球场上斗牛，三个一伙，九个分成了三伙，胜者留败者下。两下来大家斗得起兴。九中除了柯雷、高小兵、傅平、薛印岩、汪连生，这五个六九年徒工外，还有六四年徒工的蓝正、王宝臣和六八年的大学生黄涛、李剑东。柯雷和高小兵、傅平一伙，黄涛和李剑东、王宝臣一伙，剩下另外三一伙。黄涛这伙先占

了一局后，被柯雷这伙给赢下去了，接着上来的另一伙也败了。等黄涛这伙再上来时，就带着非要把柯雷他们打败的劲儿，反扑的很猛。三中属黄涛最起劲儿。黄涛打起球来粘乎。柯雷个虽不高但身轻如燕，弹跳力好。黄涛上来就看住了柯雷。一般文明的拦都是拉开一定距离，手脚身体不能接触运球的。黄涛拦却紧贴在你身上，像糖一样赖叽叽地粘住你，这样不免接二连三地犯规。于顺松在场外当裁判，他也不是什么爽亮的，哨吹得也粘乎。开始黄涛犯规他还吹，到后来犯规一个接一个，他也懒得吹了。他不吹了，黄涛就更来劲儿了。柯雷先还能忍耐，随着黄涛粘度的增加和没管束，没完没了的过分动作，就让柯雷有点儿反感和恼怒了。

这咋这样呢？

带着气儿，柯雷拿出了神，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躲闪腾挪想甩掉黄涛，黄涛却坚韧不拔地紧紧贴住不放，像贴在柯雷身上一样。柯雷一个三百六十度大回转，甩开黄涛想带球上蓝，黄涛竟抓住了柯雷的手腕子。柯雷使劲儿挣脱了黄涛的手，黄涛还不甘心又贴了上来要抱。

太埋汰！太过分了！

柯雷顿时火起，借着挣脱后往回援球的贯，冲着贴上来的黄涛那粘乎乎的

脸，把手中的球狠狠地砸了下去。

“妈呀！”黄涛鼻酸脸胀眼冒金星，惨叫一声双手捂住了脸。

在场的全傻了。

气上砸得痛快，砸完了柯雷就后悔了。大家谁也没吱声，包括黄涛。都默默地收拾起衣物和球散了场。唯有于顺松临走冲柯雷翻了一下白眼，倔哼哼地走回车间。这种无声的瞪白眼比有声的指责还要难受。柯雷觉得这对自己很不妙，心中一阵慌，责备自己不冷静，不就是个玩吗！何必认真叫劲儿哪？这种举动的影响肯定是很坏的，给留下了一个恶劣的印象。整个下午柯雷沉浸在不安之中。下班回到家，中午那一幕总在柯雷的眼前显现，于顺松的白眼和拉耷着猪肚子样的脸倔哼哼地，让柯雷不寒而栗。他饭不想寝不安，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在第二天下班后团的活动上，柯雷主动做了检查质的自我批评。为了使检讨能刻和获得大家的认可，柯雷把自己的这一行为，自我定为流氓行为。诚恳刻的检讨，使主持会议的于顺松挺满意，柯雷逃过了这一劫。邱明哲也没追究这事儿。柯雷长嘘了一气，庆幸消除了这次轻率举动引起的危险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