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官场讲究平衡，只栽花不栽刺

要走。

接下来的一整天，唐小舟都是马不停蹄，不断地奔走。领导们去医院看望伤者，到临时搭建的棚户区去看望灾民，浩浩的车队，走在最前面的领导已经下车，开始例行工作了，后面的车还在陆续到达。等这些集合起来，领导的工作已经完成，又要乘车离开。后面的因此手忙脚，奔跑着迅速赶向自己乘坐的汽车。

让唐小舟惊叹的是首长的力，一整天连轴转，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握手、讲话，十几个小时时间，走了八个地方，说了无数的话。尽管这些话，每一处都在重复，这么一天转下来，付出也是惊的。

到了晚上，将首长送上专列，唐小舟已经累得快趴下了，他以为接下来，可以在酒店里好好睡上一觉，可省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赵德良，他要当晚赶回去。

车子刚刚启动，赵德良就睡着了，唐小舟却不敢睡，他不得不强打神，陪伴着冯彪——唐小舟拿着赵德良的茶杯、笔记本和笔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除了赵德良和陈运达，所有常委已经到齐。因为是扩大会，大政协的主要领导以及副省长，全都来了。和例行的常委会不同，这次是排了座次的，每个面前都有一个牌子，中间一圈是常委以及大政协的领导，副省长以及几个重要的省委委员，只能排在第二圈。

唐小舟注意看了一下，第一圈有一个空位，没有摆牌子，那是自己的位置。这次会议，由赵德良指名自己记录。离开会议室的时候，恰好见陈运达和他的秘书一同到达。唐小舟走进赵德良的办公室，告诉

他都到齐了，然后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拿了录音笔和笔记本，出来时，恰好见赵德良离开办公室。

跟在赵德良后面进会议室，见坐在第二排的，先后站起来，向赵德良行注目礼。赵德良并没有看他们，直接走到最前面坐下，看了看各位均已坐好，便说，我们开会。

赵德良喝了一水，又将笔记本打开，说，这次萝莉司过境，给江南省造成了巨大损失，据统计，全省直接经济损失高达一百一十亿元，受灾群众五百三十万，死亡四百六十七。今天，我们开一个检讨会，主要是检讨我们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探讨改进工作的方法，避免重蹈覆辙。

一开始，赵德良就报出了一串数字。唐小舟心里最清楚，这些数字全是假的，应该说，没有一个是真实的。真实的数字是多少，别说赵德良不清楚，全省没有一个清楚。就说死亡数吧，其实是一个参考数字。什么是参考数字？也就是各级各部门根据平行单位的数字参考出来的。以某个镇为例，假如该镇死亡数是三十五，但是，他们打听到相邻镇上报的死亡数是十八，尽管本镇受灾更为严重，却不能完全按照实数上报。上报了，上面认为你的预防工作以及善后工作没做好。因此，将数字隐瞒一下，只报二十一。到了县里，又要和平级单位对比。相邻的那个县，上报的死亡数是八十五，你却报一百一十，同样说明你的工作没有做好。和邻县比一下，你的受灾况应该不如邻县，没有理由死亡数还多于邻县，于是在各地报上来的数字上减去一个数，上报时，可能变成了七十九。这样层层参考下来，报到了省里。省里一看，死亡数接近千，这个数字太大了，报到中央，中央会怎么看江南省委？何况，江南省还不是萝莉司的重灾区，邻省的数字都没有这么多呢。于是，拦腰砍一刀，变成了四百六十七。这个数字，只有各地上报数字的三分之二，而各地上报的数字，很可能早已经被砍掉了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据此，唐小舟估计，这次风灾，全省死亡数，可能在一千五百左右。

另一方面，损失数却可能多报。这样的大灾，无论是中央还是省里，都会采取救灾措施，最直接的措施，自然是划拨救灾款。而救灾款是按照受灾面积和受灾数计算的，多报了，就可能多拿钱。

第一个检讨的是闻州。闻州是萝莉司中心经过的两个市之一，萝莉司登陆时，中心风力达到十七级，进江南省，减弱为十四级，进闻州，又减弱为十三级。理论上，闻州的损失，应该比东涟小

得多。而事实是，闻州比东涟的损失多出一倍，死亡数多出好几倍。如果客观公正的话，东涟是这次防灾减灾的先进单位，而闻州市的领导班子，显然有重大渎职之嫌。尽管这次省委常委扩大会议的主题明确，是对这次风灾的检讨，可闻州市委书记赵有丰作这个检讨的时候，更像是在总结先进经验和工作业绩。无非是采取了哪些措施，疏散了多少，解救受困群众多少，派出了多少个医疗队，消毒面积多少。

赵有丰为什么大言不惭？他是有底气的。闻州上报的死亡数是三百七十二，东涟上报的是一百一十六，仅这两个地区，总数就达到了四百八十八，比省里上报的数字多出二十一。这还不包括陵丘和雷江。大家都听说，陵丘死了很多，据说上千。如此一来，大家心知肚明了，总损失数，各地无法找到准确数字，死亡数，大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