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亲。总说铁蛋的爸爸是罪有应得，那个老是个残的混蛋，早该有在他儿子动手之前将这个男大卸八块。对铁蛋充满同，经常收留他在家里吃饭过夜。后来铁蛋从教管所放出来，又把他接回来住在一起。

村里对他却一直抱有戒心，无论社会发展有多快，村民的生活水平有多大改善，农村就是农村，闭塞而保守。任何与他们不同的，都会吓到他们。他们不喜欢铁蛋沉默无语，不喜欢铁蛋独来独往。我估计围绕在铁蛋身上的黑暗过去和流言蜚语着实吓，再加上他的体型和力量令生畏，尽管也会有出于好奇多看

他几眼，但仍然保持着距离，不会想到接近他。

铁蛋没在庄稼地里忙农活时，又在什么呢？当然，我知道他现在在什么，他在帮一个没有土地常识的挖土埋葬亲的，可是其他时候呢？

铁蛋是个谜，自从去世，我搬回村子这几天，从来没有见过他。我知道他住在院子的另一边，但没有多少机会接近他，也没有更多了解他。尽管铁蛋这会儿会时不时看向我，而且眼神热烈，但也明显散发出一种请勿靠近的气息，这种气息在五十米以外就可以感觉。

“莎莎？”

我惊讶地眨眨眼，低沉的声音听起来谨慎、坚韧，惹得我心跳加快，皮肤泛起一层皮疙瘩，就像一阵冷风吹过全身。我脸上挂着微笑，强迫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肩膀上方。

“哦，铁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客气地问道。

“已经够了，任三爷就在旁边，都好好的，你看可以么？”铁蛋低下下，发因汗水而变得更黑，向前垂落在额上。

我眯起眼睛迎着阳光，靠近几步，墓坑平平整整、端端正正，铁蛋知道他在做什么。我感激地说道：“非常谢谢你，喝点儿水吧！”

我有点儿局促不安。该死，怪不得铁蛋不招待见，这个男太凛冽，好像在无声地告诉你，他不在乎你是否相信所有关于他的故事，更不在乎你的看法。我无从判断真假，也怀疑这是否是他为了保护自己，多年养成的习惯。但他的眼神，确实令非常不舒服。

我后退一步，“好吧，我听你的，你比我更有经验。”

我小心从背包里拿出木盒，当我捧在怀里时，我的绪才开始融沉甸甸的环境中，这一刻有点儿诙谐有点儿难过。生前挺胖，但身体一直很好，走路飞快。小时候走在她身边时，总是要牵住她的手才能跟得上脚步。后来渐渐大，我还是没有习惯的走路速度，不止一次扯着她的胳膊让她慢点儿走。每次都很高兴，我也发现这样可以带给她满足感，如此轻而易举。

如今，抱着骨灰盒的我好像还在做类似的事儿。一步一步缓慢向前，可还是觉得走得太快。这是最后一次我跟说慢点儿再慢点儿了吧！希望在这里安葬，可是我却那么舍不得。铁蛋默默等着我，直到我来到跟前，才举起手接过盒子，小心放到坑底，再用厚厚的油毡一层层结结实实包好。他双臂撑着坑壁，借着凹凸起伏两三下从坑中跳出来。

铁蛋还是没说话，退到一边给我时间和说再

见。我捧起一把土撒下去后，他才跟着我用铁锹将土一点点填埋回去，很快地面就平整了。铁蛋还将原本被坏的花重新修复，盖在上面，远看近看都和周围没有丝毫区别。我拿出香炉，点了三根香进去，跪在原地想再陪一会儿。没想到铁蛋随着我，也点香跪拜。

直到香燃尽，我们才站起身。

趁着铁蛋收拾工具，我清清嗓子，客气地说道：“铁蛋，谢谢你今天帮我完成的遗愿。没有你，我真不知道会有多狼狈。占用你这么长时间，这么大力气，你看我该给你多少钱呢？”

铁蛋的眼睛微微一闪，眼角的皮肤皱起来。不是因为微笑，不，我没见过他笑的样子，他看上去很紧张，布满颈背的下绷得紧紧的，喉结在粗壮的脖颈前上下滑动。很快，他的表平静下来，又变成毫无绪的冷淡模样。

我垂下目光，注意到铁蛋有力的拳在身体两侧握紧又松开。我明白付钱给他的主意让他很不舒服，我有些愧疚，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知道铁蛋真心希望能帮做些事。我一定没给他留下好印象，即使他会用火热的眼光看我，但他从未表现出任何想要更多的迹象。我猜他这辈子已经受够了，像个怪物一样走哪儿都被盯着，在他背后窃窃私语、猜测、评判。

“呃，时间不早了……”我跌跌撞撞后退一步，就像我有两只左脚似得。

铁蛋指着坏掉的挖坑神器，说道：“挺沉的，我帮你拿吧！”

我没有推辞，上山容易下山难，这点儿常识我还是有的，轻装上阵比负重前行要容易很多。我再次谢谢他，请他晚上来家里吃饭。这是最稀疏平常的事儿，但铁蛋只是扛着所有工具，转身朝回走。他走得非常快，没一会儿就不见身影。我看着脚下的路一步步向前，不知何故，我能感觉到铁蛋强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