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在后】（1-19）

晶吊灯将金色光斑切割成菱形碎片，散在褐色天花板，又将暖黄色光晕铺满墨绿色地毯。空气中漂浮着雪茄与香槟的气味，十二张赌台如同暗夜里的孤岛，被棕色鳄鱼皮座椅簇拥着。

他终于敲定了那份决定生走向的合同.

成就感如醇酒般在他胸中缓缓发酵，带来一丝微醺的愉悦。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烫金筹码边缘，耳边是纸牌划过绒布的沙沙声，这是百家乐赌台特有的韵律.

荷官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正在分割命运——两张牌给庄，两张给闲.

薄薄的塑料卡片有时甚至只要几分钟就能让千万资产易主。

他对赌博本身并无太多兴趣，胜负和输赢对他而言不过是概率的游戏。

反倒是赌场里的众生相，总能让他沉迷其中

——这里是欲望的熔炉，得失悲喜的剧场，命运无常的缩影。

他将这种抽离自身的观察视为一种修业，一种悉幽微、参透世态炎凉的修行。

那些隐藏在面具下的真实，那些被欲望撩拨出的赤灵魂，都是学习控的绝好教材。

他偏站在二楼雕花栏杆后俯瞰。黑曜石地面上倒映着赌徒们扭曲的影子。

穿银灰色马甲的荷官们如同提线木偶，将镀金筹码推来推去。

动作确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目光掠过一张张赌台。

中台穿阿玛尼西装的男正用领带角擦拭镜片，汗渍在毛呢面料上洇开色痕迹；

上着浓妆的太太把鸽子蛋钻戒转来转去，每当戒圈在她指节勒出红痕，面前的筹码就会少了一层；

阿拉伯商将整迭筹码拍在赌台上时，脖颈青筋起如藤蔓，嘴上喊着“欧布鲁！欧布鲁！”；

正西南方赌台的年轻西装皱皱，已经瘫坐在座椅上，像被抽去脊椎的软体动物。

这里是和欲望的修罗场，连空气都浸润着金钱的糜香。

直到西边立柱后的影里，一抹黑紫色衣角牵住了他的视线。

那个位置背靠侧墙，隐于柱后，避开了刺眼灯光与嘈杂声，清净而不显眼，仿佛一隅静谧的避风港。

如果没有刻意留意，暗夜蔷薇般的剪影隐于众，毫不显眼。

可注意到她后，肖慈就如同发现了浊世中的一泓幽泉，出尘脱俗、沁心脾。

士斜倚在高背椅上。

乌发松松挽成堕马髻，露出的斜发簪像一截青竹枝，素雅简约。

鸦青鬓角垂落珍珠耳坠，那粒莹光恰好停在欲坠未坠的弧度。

修身长裙裹着月牙泉般的身段，珍珠盘扣锁住起伏的曲线。

裙摆下白皙的脚踝上系着一条银链，随轻晃的细高跟发出清冷的弧光。

厅内赌徒们在输赢间沉浮。

有的红眼紧攥筹码，贪婪扭曲了面孔；

有的筹码堆积如山，眼中仍欲壑难填；

有的输得瘫坐，低声咒骂，失魂落魄。

嘈杂声中夹杂着雪茄辛辣与酒气浮躁，空气浓得化不开。

而她却淡然自若，纤手轻推筹码，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

赢了眼神｀l｀t｀xs｀fb.c｀o｀m依然沉静如潭，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输了更是与己无关，偶尔微微摇，珍珠耳坠晃碎了灯光，竟带有几分禅意。

那份超脱在她周身萦绕，无论身边如何狂热喧嚣，她仿佛充耳不闻，始终与周围的癫狂形成鲜明反差。

像一幅静默的画，孤立于喧闹的博弈场。

神｀l｀t｀xs｀fb.c｀o｀m秘优雅的气质让肖慈的注意力再也离不开那角落。

再望向她时，她正用尾指将鬓边碎发拢向耳后。

这个寻常动作由她做来，竟似从古卷走出的仕。

她今天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不多一会儿，面前的筹码又少了三枚。

但是下注的节奏却始终从容清冷。

淡蓝缠枝纹袖露出半截和田籽玉般莹润的小臂，

细长的中指和食指轻捻筹码，不紧不慢地推绿色的天鹅绒赌池。

仿佛再多的金钱也不过是指尖的流沙，

肖慈再难保持专注，接连输了好几局后，索起身，径直走向了那张让他魂不守舍的赌台。

（五）我故意挑衅她

当荷官再次分发纸牌时，肖慈已经不动声色地坐到赌台一侧。

他刻意选择了一个最能考验侧颜的角度。

暖金灯光近距离映衬下，子清冷如冰刃的容颜竟藏着几分冶艳魅惑。

就像暗夜中一枝幽兰，感而不张扬，独特且致命。

她独坐于光影界处，五官致如画，眼睫毛投在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