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是，桃花灼灼，满目红妆，二谨以白之约，书向鸿笺，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昭明帝端坐于殿首，龙袍金冠，庄重，眼将堂上众粗略一扫，目光落在太子那处时，停顿了片刻，终是无奈一叹，又看向了红袍在身的萧王，露出耐寻味的一丝淡笑。

岳皇后已冷宫，萧王的生母无敢问，此刻坐于昭明帝身旁的，是最受圣心蒙眷的宣贵妃。陛下的立后诏书虽迟迟未下，但他的心思无不晓，众便都默认了宣贵妃为后宫之主。

昭明帝瞧向太子的惋憾目光隐隐落在宣贵妃的眼中，换得贵妃娘娘不动声色的隐笑，心中十分满意。她将暗藏意的眼往既定的方向投去，恰与褚离歌的视线对上，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这对得势的母子之间悄然达成。

奏乐起，赵临鸢在喜娘的搀扶下，身形掠过云云目光，一步一步走在艳艳红光中，顶凤冠，珠帘垂下，将她惊为天的美貌依稀遮掩。

她垂首望向脚下的朱红地毯，一径铺展向前，引她走向未知的前路。

宾客之中，杜卿恒的目光落在赵临鸢铺展于地、在他眼前缓缓滑过的一袭红妆上，他本就作为送亲使来到相朝，如今亲见公主出嫁，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

他不禁在想，若她所嫁之还是太子，往后的子会不会更好过一些。

在杜卿恒的私心里，赵临鸢若嫁予褚萧，那么余生便只管沿着本就为她铺好的太子妃之路走下去就好，岳皇后虽失了圣心，但太子的东宫之位还在，况且褚萧对她有，至少不会伤及她的命。她或许心中有憾，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有太多不可预见的危险。

可如今，她从风云里来，又到风云里去，看似不动声色中，已全然卷进了朝局是非里。

他心下一叹，不知在这场被相朝众和昭云国二王敌视的婚姻之后，等待赵临鸢的将是怎样的局面。

而与杜卿恒并肩站立的扶欢自然不会去关心赵临鸢的死活，她的目光则始终落在新郎褚瑟的身上。

奏乐和鸣，尽是喜庆，满庭道贺声中，那个沉默的子仿佛看到了她及笄那一年，看到了她初见三殿下的那一。

那一年，褚萧被立为太子，褚离歌被封为翊王，褚瑟还只是一个总被遗忘的三殿下。

那一，褚离歌对她说：“褚萧手段在明，无须忌惮，但褚瑟手段在暗，必要提防。”

彼时的扶欢便是这样，带着懵懂的认知，来到了褚瑟的身旁。

寥落的西椋宫里，少年殿下将那懵懂的少领内殿，扶欢跟在褚瑟的身后，看着他垂落在背柔而黑的发，看着他立在风中清瘦似竹的背影，看着他坚定地带着自己走那一座宫殿，走进他的生……

西椋宫中花影残落，却有许多仙掌执拗地生存着，那时候的扶欢不善打理花，褚瑟便握住她的手，将每一个细节都教给她。

扶欢总在不经意间瞧见，三殿下那双修长却枯瘦的手时常划过仙掌尖锐的刺，换得手心的一道道血痕，她的手却只能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惊扰殿下的声音。

后来她问他，仙掌总会伤了他，他为何还要护着它，褚瑟说：“仙掌虽然会伤，但是它顽强地活着，从不弃它的主而去，比起这份虔诚的守护，区区喂养它的鲜血又算得了什么。”

听了那样的话，扶欢的眸子微微酸软。

原来那个不怕流血的少年殿下，会这么害怕身边的与事终会离开他。他是那么孤独，就像那座西椋宫一样孤独。

她看着他，心疼他、亲近他、陪伴他、守护他……最后，着他。

可这皇宫里的事哪里能像她想的这样纯粹，她如此轻易便上的一个，其实早在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便看穿了她的身后，此后种种，不过是伪装，不过是算计，不过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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