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沉沦】（1-11）

“小东西现在倒是知道害臊。”声音听着心比昨晚还要好。

姜岁不敢贸然揣测他，只好缩在被子里，睁着眼睛沉默地看着他。

姜岁的眼睛很大，眼珠黑白分明，而且水润，像是初生的小鹿，净得如一汪泉。

雁争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她昨晚的眼泪，唇角的笑意忽然就消失。

他撇开眼，无声地动了动唇，姜岁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看到他骤然起身，走到床柜边拿了什么东西。

然后，朝自己伸手，白皙的掌心，静静躺着两片药。

姜岁抬去寻他的眼睛。

此时他又背了光，眼睛一片暗色，看不清里面的绪。

“昨天我弄进去很多，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乖乖把药吃了。”

姜岁知道他的意思，第一次的时候雁争戴了套，昨晚上却没有准备，所以雁争给她药，她一点也不意外。

而且就算雁争不给她药，她也要自己去买的。她还没那么傻，她还才刚满十八岁不到一个星期，她还要读书。

但是她又突然想到，雁争是为了不惹麻烦，可是……他亲自为自己准备了药，还亲自帮自己拧开了水瓶……

姜岁抿了抿唇，低掩藏内心那一点小小的雀跃。

就着他递过来的水将药片一吞了，然后小声地问他：“雁争……你，还会不会生气？”

说的是他对自己贸然闯的事。

其实雁争昨晚就发现了，姜岁习惯低，总是把自己缩起来，藏起来，好像要让别看不见。

雁争莫名地不想看她这副样子，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抬。”

姜岁依言抬看向他。眼前光便刹那间被挡住。雁争低下，吻住了她。

一触即走，可是，足够令姜岁震惊，睁大那双小鹿似的眼，愣愣地看着他。

“雁争……”她叫他。

雁争似乎也才回过神，扭拉开和她的距离，他狠狠皱着眉，语气变淡：“我让谢流送你回学校。”

竟然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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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岁回学校的时候才过中午。高三生已经很少放假了，这是难得的一次月假。

不过大多数高三的学生都有这个阶段学生的自觉。姜岁回班上的时候，班上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来了。

大家要么在认真复习，要么在窃窃讨论问题。

直到她踏进来，所有抬看她一瞬，而后，诡异的沉默。

所有都不说话了，只打量她一瞬，又沉默着垂，一副不愿与之流的模样。

与往常一样，眼神中或带着鄙夷，或带着嘲笑，又或者就是单纯地看好戏，总之，各有其意味。

但姜岁已经习惯了。

上学的时候，或许班上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家境特别贫困的学生，靠着奖学金和助学金生活，一年也买不起一件新衣服，穿的永远是校服。鞋子被洗到发白，隐隐有些洗的小孔，却还是坚持在穿。

大部分学生手总有富余的零花钱，让他们随时随地能吃到自己想吃的。

可是这部分学生，甚至根本没有在学校食堂吃饭的能力，只能自己带一些咸菜，一份白米饭。吃下去的每一都只是保证她活着。

即使打很多份工，赚的那点钱，也只够保证自己饿不死。

这样的，幸运的会遇上很多很好的同学，他们即使不帮助他/她，却也不会伤害他/她，这样，他们也能好好地穿过四季的洪流，在自己的世界里茁壮成长。

但姜岁是不幸运的。

有时候，她宁愿班上的视她如无物。

姜岁的座位在最后一组的最后一个。她沉默地穿过空气中尖锐的沉默，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教室里又响起那些窃窃私语。有些跟她无关，有些却是关于她的。

姜岁不打算理会，她的双腿之间还是有些疼。

又莫名想起今早醒来，身上虽然酸痛，可是浑身净净，很明显被清理过——只能是雁争，或是雁争让帮她清理的。

姜岁心好起来。她很满足了。本来她一辈子都无法靠近雁争的，现在不仅靠近了，他对自己，还算得上温柔。

姜岁想，无论雁争在外多疯多跋扈，他依然是当初那个温柔的。

想到这，她又低下，默默抿了抿唇。掏出奥数试卷打算写题。

可是突然身边一阵熙攘，教室里仿佛沸腾起来一瞬，像滚烫的热油中滴一滴水，又很快归于平静。

姜岁下意识抬，却看到孙杳然、宋思凡、苏鸣三个进来了。

孙杳然和苏鸣一进教室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可宋思凡却嚼着泡泡糖悠闲地朝她走来。

姜岁倏然抓住了手中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