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华·婳】第四章（上）

不能给我画出合格的图更不好说。

我问，你能读中文小说吗？

她说，没有任何问题。我年轻的时候，我还写过武打小说，当然，非常幼稚的那种。我的一些创作意象就是从金庸的小说那里来的。

我说，那好。我先把一个章节—中英文两种版本—发给你，你根据自己的理解，先画几张样本。

她爽快地说，好主意。

我说，我愿意预付费用。

她说，这个你可以等一下。我先读你的小说，如果我喜欢，如果我可以生出意象，我们再谈合作，怎么样？

我连连说，太好了，就这么办，希望你喜欢。

我指着她的那位搭档，说，她叫什么名字？

贝姬。

哦，贝姬不是说，一个摊位二百块钱吗？我才买不到一百块，我喜欢你的作品，你再给我建议几幅，我非常乐意承担你们的摊位费。

我们合作挑了好几幅，加上前买的，总额超过两百块。贝姬笑盈盈地走过来，对王瓯华说，凭这流速，你拿出来的作品不够。

王瓯华一脸春风，说，我不担心，大部分在电脑里存着，我一会儿回去加印。

我提议道，能不能跟你们二位照一张合影？

我请了一个路，为我们拍了几张。跟王瓯华挨着站，我又闻到她身体散发的香味，说不好属于哪种香，大概是花香吧。

贝姬整理自己皱的衣服，对王瓯华说，我的衣服不上照。你得给我一些建议，让我的衣柜焕发新的活力。

我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贝姬说，我的儿跟她是美院同学，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

王瓯华谦虚道，崇拜什么呀。我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

贝姬想再说什么，又来了一位客。我就此告别。

回到家，我把买来的作品打开，一一摆放在书房。这些画，摆在摊位上一种样子，摆上枣红色的书架，借助窗外撒的阳光，好像拥有新的生命，让书房熠熠生辉。

我整理了一下文稿，挑了一章，准备给王瓯华发过去。我先上她的脸书和ins，浏览她发的贴。她在ins上面有三千丝。图像主要是她的作品，外加几张生活照，比如在街漫步，拜访绘画前辈。她的配文得体。她打出王瓯华工作室的名，不知道规模如何。她在东部念大学，跟别合影不少是穿羽绒服的镜。业余活动是泡吧和k歌。看起来，她并非那么安静，往对象主要是白，观念会比较开放。

我给她发了邮件，并把我的手机号码和linkedin账号附上。我提了两点要求：中国元素兼具现代气息。

她过了几小时才回复，说，她争取两天出活儿。过了一会儿，她发来邮件，说通过读我的linkedin，想不到我小有成就，想不到我只是业余作者，想不到我写的东西那么耐读。我回复道，写作是好，出书是圆梦。她又问，你要求我画的场景走x成级还是r限制级？

她貌似文静，终归是艺术家，观念够开放，思维方式美国化。我回复，x级不行，过不了主流出版关。r级看怎么处理。我建议，不妨用足x和r之间的空间？

她那再无音讯。没跟她打过道，无法把握她做事的风格，但愿她守信，但愿她说到做到。我觉得，她会守信。她的眼睛保留少般的纯净，以我跟打道的经验，这种牢靠。

她兑现了，传给我三幅图，其中两幅用黑色炭笔画，一幅用彩色铅笔画。她画的物线条紧密，廓鲜明，展示了扎实的基本功。但是，她创造的氛围具有浓郁的玄幻气息，适合漫画或者穿越之类的小说，跟我的小说所描写的现实世界不合拍。技巧我喜欢，但觉得不合拍。我很失望。

因年龄和经历的限制，王瓯华无法准确把握小说的意蕴。这个硬伤，修补不是一天二天的事。

我想造一个托辞，把她回掉，重新找。

我到厨房拿饮料，一边斟酌用语，不伤她年轻的心。我发现自己居然不忍心。她对贝姬说过，她吃饭都成问题。她说的恐怕是事实。在美国，画家=穷，“starving

artist”（饥饿中的艺术家）的字样随处可见。一个刚出道的画家，能赚几个钱？我自己不是富翁，即使不用王瓯华，为了支持她，让她画下去何妨？大不了我自己收藏。

我给她回复，说我喜欢她的图，我愿意跟她合作。我提议，她可考虑减少玄幻的成分，向现实靠拢，场景含蓄处理的方向不错，但是，我希望，画面捅暗示那层纸，给别开生面的感觉。

为了让她弄懂中国元素，我给她发了那套金瓶梅密戏图，并注明，我要的是中国元素，我不要里面的过度遮掩。我没给她发那幅春宫图，它过于真，即便她是画家，还是先别引起她误会。况且，我略知美国法律。网络传输的成图文被严格限制，春宫图不是可以随便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