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还是选择了抛弃他们。

这样一来固然痛快，可若是，他们就算知道了一切，却还是会对着自己的脸，怀恋另一个灵魂呢？

更有甚者，他们会想尽办法再找回那个更受他们喜的魂魄。

这很有可能的，毕竟他们都那么喜穿越，喜到已经完全忘记了沈丹熹本来的模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只会令她更加恶心罢了。

又哪里比得上一点一滴磨碎他们心中所之的品，抹消掉穿越的喜好，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所喜的变得面目全非，消失不见，来得更加有趣呢？

就像穿越曾经对她做的那样。

是了，就像穿越曾经对她做的那样！

沁凉的水波在皮肤上摇，沈丹熹抬起手，沾染潭水湿气的指尖落在自己眉心禁令上，轻轻摩挲，浅浅水痕从指尖淌出，顺着鼻梁滑下，于鼻尖凝为一颗，倏地落下。

沈丹熹视线追着那一颗水珠，垂看向水中映照出的面容，一寸寸抚摸过纤长的黛眉，上扬的眼尾，顺着流畅的颌骨线条，滑落至下，再轻轻点上柔软的唇瓣。

眉眼还是这样一副眉眼，但身躯内承载的灵魂不同，终究让这张容颜有了不一样的气质。

她不如穿越温婉亲和，眼角眉梢总是盈着浅浅笑意，埋在她眼底的怨和恨，让这副眉眼显得冷锐而尖刻，像一柄亟待出鞘的匕，急需一些血和痛苦来抚平它的委屈和不甘。

沈丹熹好似已预想到他们看到这样的自己后，会有什么反应，指腹下的唇角微翘，不由笑了起来。

粼粼的水波映照在她眼底，在那双瞳孔处也铺染出一汪摇的碎光。

不知从何时起，一直静静萦绕在密山中的浓雾开始狂涌奔流，这些终年不散的怨气，受她吸引而来，流灵潭，徘徊在水面上。

漆饮光感觉到拂过身边的怨雾，伸手撩了撩。

他已在密山中找了许久，终于靠着与雀火那一丝微弱的牵绊，穿过越发浓稠的雾，寻到这里来。视线穿过怨雾，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浓稠的雾瘴压在水面上，围绕着水潭中心的郎浮动，沈丹熹浑身湿透，丝缕的怨气缠绕在她纤薄的肩，瞳中亦被怨雾映出灰白的影，唯有她的唇角带着笑。

是不该出现在昆仑脸上的，怨毒的笑。

昆仑的本该用自己纯净的力，抚慰亡者，化解怨念，可周遭怨气在她身边反而越发茁壮，竟与她生出共鸣。

密山中木无风狂舞，簌簌的拂叶声如海一样嗡鸣，一又一地朝向这里狂涌。

尖啸声传山脚下的密风城，正与三名修士周旋的岑婆忽而抬，惊愕地望向密山，她再顾不得其他，身化鬼影，急匆匆往密山上奔去。

密山的木当中皆是枉死之魂，魂有怨，而生雾瘴，这些怨念本无伤大雅，雾瘴也并不会伤伤己，但若是有一强大的怨念，将这些怨气拧为一体，进而转化为煞，那就是个大麻烦了。

煞一旦形成，必要血洗一方，它们无有魂的意识，不会思亦不会想，唯一践行之事便是要这世间还以鲜血，来慰藉自己曾经遭受的苦痛。

为防止怨气化煞，岑婆将枉死之魂织密山时，进行过周密布置，将怨气散于林中，绝不该出现如此强势的怨念才对。

岑婆心念电转，不过片刻，便飞临密山上空。

不知何故，密山的怨气竟一下翻增数倍，瘴雾席卷整座山林，怨气如江河海，往山腰处一个地方涌去，形成了一个漏斗状的漩涡，岑婆几次试图靠近，都险些被卷洪流。

在这漩涡的中心，正是沈丹熹所在的灵潭。

雾白的怨气到了这里，已经变为黑，一声声尖利的鬼啸愈来愈响，眼看怨气凝结，快要化煞。

这一场变故来得太快，漆饮光心中大惊，急忙跃水中，迎着黑雾当中时不时闪现的鬼脸和利爪，艰难地朝她靠近。

“沈丹熹！”漆饮光抬手掷去，桃花枝飞煞气黑雾，绞碎一只扑面的鬼影，他紧盯着重重鬼影后那一抹身影，一边朝她靠近，一边扬声道，“沈丹熹，你醒醒！你是昆仑，怎可以被怨气所食！”

水潭当中，被怨气缠身的，眼睫轻轻一颤，缀在睫上的一粒水珠微一摇晃，滴落下来。

沈丹熹抬眸，看向朝她涉水而来的。

漆饮光周身被利刃一样的鬼爪抓出了许多伤痕，衣服也了，可他一点也不在意，那双眼睛只直直望向她，眼在说——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丹熹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森冷的衡量，衡量要不要在此刻杀了她。

第13章

浮在身旁的雀灯依然明亮地燃烧着，魂力金线穿透雀火，有那么一瞬间，沈丹熹与漆饮光念相接，透过他的眼，看到了此时的自己，无比丑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