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

先先帝同两个皇后的丧仪也算办得好，她也没多拦着那不合礼法的圣旨，想来也不过是保全自身罢了。

说到底宫里养大的，哪有什么真正的净。

“臣年纪大了，早些予长公主才是正道，还望陛下恩准。”

“姨母这是说什么话，”宗正卿之位坐得好也不容易，左要打理宗亲俸禄，右要察宗亲婚配，不论选姓还是选出阁的都得过了宗正之手，确实也不能总让不算亲的大长公主捏着，“姨母辛苦这许多年，将宗室打理得规整，如今要告老，朕不该拦着，只是总得等了冬至后，好记下姨母多年的苦劳。”

大长公主不动声色，面上仍旧是慈的笑：“打理宗室是臣身为皇室中之责，陛下谬赞了。如今陛下即位，还是早归了大宗正统的好。”

如是再三，推辞得够了，皇帝才允了去：“如是，朕便先叫阿琦去宗正寺跟姨母学着，论起来，您还是阿琦及笄时候的正宾呢，算得我们姐妹半个母亲了。”一番高帽扣上去，先将此事坐实了，免得后再闹出风波来。

待大长公主告退走了，帝才特意召了胞兄燕王同新王妃宫问话。

“那冯氏幼子如今多大年纪？”

“冯家是陛下指婚昭惠皇后才迎了他生母府，后得宠了几有了这冯十四郎，较皇后年纪差十六岁，如今正是十九年纪。”燕王不敢多说，只将冯家逸闻提了来。

倒是蝶若皱了眉道：“寻常家男子十五六便开始相看，十七八定了亲开始走礼的，这才到二十正好完婚。这位冯公子十九年纪仍待字闺中……”

怕是一早便为新帝备好的。

只待冯玉京年长弛了，或是子息不便了，便送她后院固宠。

燕王冲王妃轻轻摆，示意她别再触了新帝霉，一面偷觑天子色。谁想帝反笑起来，道，“岂不正好，朕送他一桩好姻缘。”

她拿着张氏的族谱一翻，指了指末端，“这不是正好有个十七八尚未定亲的表妹。”

正是先孝敬皇后幼妹独张允青，上一个哥哥正考着科举的。张氏虽为承恩公，这爵位却只沿两代，又是给了张相第二子，这第三房除了财产实在没什么东西，此时攀上新帝皇后本家，虽皇后已薨，冯氏却是实打实的前途。

“就这么办，赐婚这个小表妹同冯十四，再给添上足足的妆奁，赐先生父亲一个承恩公嘉赏便是。”至于未来启用与否，可就不是冯氏能左右的事了，“张氏出美，冯氏也算得清俊，配得起。”皇帝冷笑，收了族谱去，一面叫摆饭，留着兄嫂宫中用膳。

燕王妃上了座，给燕王使了个眼色，自将男挤去了下首，这才扶着皇帝坐下来。天子面上没什么表，只等着宫们将膳摆齐了，由着贝紫给她先盛了一碗百合乌骨汤来。

“还没贺蝶若姐姐新婚。”皇帝笑道，“虽说一早便胜似夫妻了，此番总算是正了名，也算新婚。”

夫两个本顾着皇后新丧，不欲庆此事，只是此刻皇帝提起来了，也只有陪着皇帝叙话，“多谢陛下关怀，说起来还是陛下恩典的。”

“总是看着你们过得好才好，”皇帝搅着汤匙轻声道，“终究前的都过去了。”那瓷勺在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偏生就是不能起来，“只是不知道阿琦整在公主府里如何，本是前怀王的旧邸，改得匆忙，也不晓得她住得惯不惯。”

“臣看过三殿下，她新收了几个乐师，在府中莳花调琴，也算安乐。”燕王妃柔声道，“臣同王爷也好。”

“那就好。”她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将汤匙舀上半匙来，呷了一清汤。

过了许久才咽下去。

“陛下胃不佳，怕要换些更清淡落胃的来。从前浓油赤酱、麻辣焦香的可不能再上了。”

“这还不够清淡的么……”帝苦笑，“朕吃不下罢了，换了什么都是一样的。”一桌子上，净是清蒸白灼温炖的，什么都切得细细的，油腥也少，见不着什么难克化的东西。

蝶若亲去盛了小米粥来，“劳过度怎么好呢，无论如何须得吃下些东西。”她握了皇帝的手，“眼见着您越发清减，都瘦脱相了。臣不懂国事，只看着您这般憔悴，也知是极耗心力的。”

“好，姐姐劳心，朕尽力多用些。”帝拉起一个笑来，就着米粥又进了几。蝶若见着她肯用些，赶紧让将前的菜换了一番，亲自看着皇帝吃了小半碗粥并些子脯鱼脍的才肯坐回去。

“你说陛下这样怎么办呢，眼见着只剩下一个壳子了，那……那贵君又……”蝶若在马车里连声叹气，“当时以为过了那一段，除了宋常侍就好了，怎么就这样了……”

“她是心病，又是被崔氏门生着迎了贵君，前连冯家都跳……”燕王也跟着叹气，实在是被传染了，“我们也很难手，前的大权我得避着些，你若担心倒可以多递牌子进宫，平里少同集，免得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