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

迎春用清水简单过了碗筷，摆在流萤的面前。

流萤不好意思地笑笑，将盒收回包里。

隔壁桌的胖时不时就向她这边瞧，流萤紧张地捂着手袋。

这时胖站起来，她对面的瘦小男伸手去拦，愣是没拦住，又唉声叹气地坐回去。

胖的脸很白，双下上一对厚嘴唇红艳艳的，小眼睛笑得弯弯的，朝流萤走过来。

流萤紧张得低喝水。

胖一扭在流萤旁边坐下，小手短却白，很显富态，她轻轻拍拍流萤的胳膊，“这位小姐，您刚才那盒，真真儿好看，是洋玩意儿吧？”

流萤不敢抬看她，只低声应着。

胖又问，“劳驾，能给我瞧瞧不？要是好，我也去买一个。”

流萤不想给，但架不住胖的一张讨巧的嘴，左一句劳驾右一句小姐的，尽是流萤没听过的奉承话，她磨磨蹭蹭地将盒拿了出来，小心放在手上。

“还是你们这世家小姐有眼光，用的东西跟咱们就不一样，您这样貌也是没挑了，品也稳当，看着就是个好姑娘。”

得了东西，翻来覆去地瞧，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合上，按得那盖子咔咔响。

“哎呀这手艺，巧夺天工啊，你瞧瞧这样子，听这声音。”

随后她拿起扑就要往脸上擦。

“诶！你这！”迎春急忙拦了。

“给你看看不错了，怎地还用上了？！”

胖手指塞在半圆的扑里，举在半空，白了迎春一眼，“你这丫，你们家小姐还没言语，你咋呼什么，东西不就是拿来用的？”

“用也是我们家主子用！”

胖讨了没趣，手一拍狠狠地将扑拍了回去，空气中扬起一阵香香的雾。

流萤赶忙拿回来，打开一瞧，原本平整的饼当中磨了一块，她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你，你赔我！”

胖抢过去看，“有什么了？不过是蹭了一下，又不碍着用。”

“你说有什么？你这怎地这般不讲道理？！我们家新买的，就让你弄旧了！”

迎春这边准备撸起袖子仗，流萤跟旁边噗嗤噗嗤地掉眼泪。

争吵引起了骚动，周围围观的也多起来。

胖见状，换了说辞，“谁瞧见那是新的了？你本来就是旧的！”

迎春气坏了，“你敢再说一遍？！”

流萤掏出百货大楼的收据，说道，“这确是今新买的，收条还在。”

因着是舶来品，收条并不与国货开在一起，胖拿过收据，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香盒一个，价格十二元。

她瞪大了眼，好家伙，赶上普通家一个月的工资。

但她气势上并不想输，她环视一圈，周围都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她胖手将收条往桌上一拍，“赔就赔！十二个大洋而已，老娘也不是拿不出来！”

随后她走回隔壁桌，瘦小的男见她过来就死命捂住了袋，可他终是敌不过。

胖从男袋里抢过钱袋子，哗啦一抖，银元撒了一桌。

迎春赶忙一枚一枚地数。

“…九、十、十一。”

“只有十一个！”迎春叉着腰说道，“还差一块现大洋！”

胖再去按着那瘦男，搜半天也没搜到多余的钱。

她狠狠掐一把男，咬了咬牙，又开始了阿谀奉承的说辞。

“你们小姐一看就是个好儿，也通达讲理，指定不会跟我这般计较，我今确实是没有余的钱了，若不然，我写个条子，改你再来取？”

“呸！休想！”迎春气愤地说，“照价赔偿！现在就赔！不然就拉你去告官！”

胖见她不吃这套，便一坐在地上，“哎呀我滴娘啊！她们这是要死我啊！我真是多一分都没有了！”

这么一闹，连同二楼三楼的食客，乃至路上的都在向这边望。

流萤擦了眼泪，叹气，“罢了，一个银元而已，犯不上闹得这样难看，短就短了吧。”

迎春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流萤，“四姨太！你怎么这么好说话啊！凭什么她说短就短啊！”

流萤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安抚道，“就这么定了。”

胖自觉得了便宜，赶忙拿着东西跑了。

群逐渐散去，迎春气鼓鼓地坐回去。

“四姨太，你可真是，唉…”

她的主子太软和了，她跟着窝火，又不能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的拿筷子戳着桌子撒气。

流萤扶住她的手，问道，“这么生气？”

“这还用问？您新买的，好心借给她看看，让她碰坏了，然后竟然还折了价赔了钱，四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