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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看来已是不言自明，他如有意，随时都能接上这条线。

若无这等才智，笨到须来向古木鸢讨个说法，也不会有向他兜售保命符了。

鬼先生非常清楚自己的价值，也为后万一须得转舵易帜之时预存注码，老如有一丝动摇，狐立时便扯去贴心体己的假皮面，反噬，无论啃剥出什么，腹终归是养分。

鬼先生直到这时候，才惊觉自己低估了老。

姑在阿兰山碰了一鼻子灰，靠着莲台的意外留得后着，勉强还有半部残局可下。

全盘皆墨的狼狈姿态，使他错把古木鸢的隐忍当成末路，轻率出手，才落得眼下这般进退维谷。

（就算是幕后黑手，也决计不愿于此际现身，亲对这双杀的锐眼！）悔之晚矣，面对古木鸢这般物，难于三言两语间扭转形势，正遍索枯肠寻隙开脱，一面暗提元功，以备老猝然出手，偏偏又不敢做得太明，以免落他实；且运且抑且伤，汗浃重衫，说不出的狼狈。

古木鸢突然笑起来。

“你怕了么？”鬼先生一悚，便要抽退——心弦震动底气已虚，正是敌出手的良机！这时若还逞强硬拼，不啻是愚者所为！黑衣蒙面的男子身形微动，一望老眸如井月，忽明白他无意动手：“……是试探！此际若逃，徒授以柄！”生生摁住，袍角“泼喇”一声乍膨倏消，宛若皮球泄气。

鬼先生见机极快，一霎间腾起踩落，靴尖竟未离地；此乃一等一的功夫，若有旁证，怕以为他衣下忽起龙挂，颀长身躯却只一晃，随即风息定，就不知能逃过老鹰一般的锐目否。

“怕？”鬼先生定了定，知他问的是彼时而非此时，一贯轻佻耸肩，尽力维持语调自然，唯恐老窥心机。

“与您一道，我怕甚来？只是敌暗我明，先机尽失，不是取胜的道理。

”““敌暗我明”？”古木鸢斜乜他一眼，冷冷说道：“忒大一黄雀，啄得我等灰土脸，几乎一败涂地，若还看不真切，除非螳螂眼瞎了，那也当不得“凶猛善猎”四字，是也不是？”鬼先生皮发麻，本欲笑几声，张嘴才觉苦涩，“骨碌！”咽了唾沫，夜舟里听来分外响亮。

老一抬眸，比平常更慢的语调令不寒而栗，一如远方天水界处乌霾波涌，骤雨欲来。

“不如你来说一说，敌该是什么模样？”轻描淡写两句话，便将阿兰山上的不速之客放到了敌对侧。

这不仅是立场的宣示，更是眼力与忠诚的双重考较。

对老来说，无能或背叛者都没有存在的价值，鬼先生不敢托大，黑白分明的眼瞳转得几转，从容道：“敌有一事欲公诸于世，另一件却万不欲知，由此可知其真貌。

”“喔？”古木鸢眉梢微扬，硬岩般的坚冷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鬼先生强抑心中得意，续道：“佩戴“空林夜鬼”面具现身，是为教世知晓“姑”的存在。

在场几千只眼睛，都见得面具怪客领流民杀上莲觉寺，以慕容之明，眼线遍布东海，不知有姑便罢，一旦明白有暗中捣鬼，纵不能将我等刨出，难保不会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老冷哼一声。

“按你这么说，我们该将脖颈洗净，等慕容来提了。

”“那也未必。

”戴着纸糊面具的黑衣男子轻笑，倚着椅背伸了伸腿，随手掸掸裤膝。

“因为有一件事，对方万万不欲他知晓，不得不帮了咱们一把，以免伤自伤。

”鬼先生本想略作停顿，吊吊古木鸢胃——他谙言语之妙，总能说得信众掏心挖肺，如痴如醉——但老的面容峭若风岩，似已千年不移，他意识到此不比凡夫愚，极力抑住卖弄的念，飞快接：“关键就在那两百多条命。

慕容手里现成的活证据，召来高明的大夫一瞧，就算不明我等之手法，也知其中必有蹊跷。

而敌不欲知者，恰恰便是姑在流民身上动了手脚，方有灭之举。

”老目光略见缓和，眉却蹙得更。

“说下去。

”“敌看似与姑为敌，却非冲姑来，否则留流民与慕容，顺藤摸瓜，对姑的杀伤力更强。

敌针对乃是我等，确地说，是此刻领导姑的您。

”鬼先生收起轻佻的吻，正色道：“能透析姑的计画至此，决计不是姑以外的，此必在姑之中。

”“听你的气，似已知道是谁了？”“不过揣测而已。

”鬼先生正色道：“首先是空林夜鬼。

骷髅岩烛照幽微，姑召集至今，密会不过十余度，无真品在手，要凭空仿制一张如此肖似的面具，实非易事。

“虽不排除内贼有心，借集会观察，默下面具细节，积沙成塔而得，但我以为此说稍不实际，施行颇有困难，故持有空林夜鬼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