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摘花，剑游

手。

眼下这少年不过是初二境，即便根基牢固，能抵住如此力道，端的可称不凡。

少年艰难直起身子，吐出由牙缝中渗出的血水，哆哆嗦嗦使手背擦净中血水，“其实倘若不是你在客栈当中，以黑手段将内气灌我丹田当中，那四断然不会死得如此脆，受躁火困缚多，从未想过竟能以旁森冷内气调和一番，故而和缓。”

闻言樊项乌只是笑了笑，使粗糙掌心蹭蹭下颏，“那四不过是偶然间结识，与我一般同为冯公子属下，本事稀松，既是今死在你手下，也无甚稀奇。”

“以这四命，换你与那子命，与我而言，并无亏损。”

少年实在撑不住沉重身躯，盘膝坐下，也不顾眼前仍旧紧盯自个儿，颇觉舒坦地松过气。此番的确伤得极重，尤其右臂筋骨，眼下已然是无知无觉，虽要害处不曾受创，但丹田当中的内气，已是尽数用于阻挡方才莽汉递招，再不存分毫，以至于如今丹田钝痛难忍，再难稳住身形。

除却身后剑匣不曾损毁，周身再无一处安然。

“你五多年来于颐章边关内为非作歹，如今倒也是攀附了个来甚大的主子，就从未想过凡行恶事，必有恶果追身？”

雪势更急，连片飞雪落在少年发髻肩，与胸腹伤处残血之中，起初时节消融极快，不出五六息后，已是变为晶莹凝冰，可少年如若不曾觉察，仍是抬眼看向那座车帐方向，随问道。

“如是兄台家中，亦有位生来聋哑的儿，实在无处谋生，幸得一位客栈掌柜好心请去做跑堂，无故被高门公子掳去，又该是何等一番心境。”

樊项乌一乐，挑眉望向眼前少年，开奚落道:“直到眼下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难不成你这小子仍想凭言语拖延？爷爷这法门足可撑上百息功夫，仅过去三五十息，足够收去你二命。”

“自然晓得你有所倚仗，”少年咳嗽两声，嘴角又是渗出些血水，可嘴角分明蕴有笑意，趁这当将身后那剑匣摘下，珍而又珍放到身侧，抬看向莽汉，“只是想问问。”

“爷爷乃是由打上齐而来，许是因乡间贫苦，总要指望着令后辈子侄出息，凡是乡间家，都欲要生养男儿郎，谁也不曾将娃当做后翻身得富的本钱，”樊项乌眯起眼来，面色却是平静，“当初爷爷家中，接连降生过三，皆是娃，恰逢遇上数十年难见的旱灾，爹娘将粮皆尽让与我，前那三位娃，照理应唤做长姐，则是尽数被饿死。”

“故而爷爷断然不会养娃，方才所言，与爷爷何。”

少年闻言略微一愣，轻声笑起。

原来对牛弹琴由来，并非是空来风。

正是少年笑起的时节，樊项乌再不愿耽搁，肩开山刀直直奔少年面门而来，力道之重，周遭飞雪，骤然动摇。

马鞍桥上的温瑜咬紧牙关，依旧是不曾有丁点内气流转，反而一阵天旋地转，栽下马来。

这一刀的确压到少年身上，可并未将盘坐在地的少年斩为两段。

风雪荒街之中，有少年抬起一只满是尘土血水的手，像是摘花一般，捏住足有半长短的刀刃。

水火吞的长剑在少年膝边，陷地里半池，剑身周遭浅坑之中血水飞花掺杂一并，如是海棠遇上四月寒霜，定在枝。

分明无剑在手，天地当中满是剑气。

一枚长剑如若是秋色湖光，飘飘摇摇，摇摆尾，从一旁剑匣中自行探出来，于整条街中巡回一趟，而后又是不不愿没少年丹田当中。

墨云失色，方圆十里以内楼宇断墙，屋舍街道，顷刻之间崩碎如雾。

飞雪尽停。

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