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送别

，若有所思。

王华叹道：“老夫算是明白，为何守仁和你能成为朋友了。他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也相信？”

张延龄拱手沉声道：“王大，你是状元，有些事，你应该比我明白。道理应该比我明白的额透彻。这一生，自然不能满足于腹之欲。许多读书的目的便是明理启智，进另外一层神的境界。先贤往圣之所以为所景仰，便是因为他们不满足于简单的活着，而是不断的开拓思想，穷尽智慧，悟出那些普世之理，彻天地运行之道，启迪后之智。但是，先贤往圣也是，他们也并非天生如此，在他们那个年代，或许他们也被视为另类和可笑之。”

王华捻须沉吟，收起对张延龄的轻视之心，静静听下去。

“守仁兄心向至理，勤于思索，是有大智慧之。倘若守仁兄循规蹈矩，或许将来是一位位居高位的大明贤臣，成就无非和王大一样，或者比王大的成就更高一些。最多做到内阁首辅，效忠君王，成就一番贤臣该有的事业。这应该是王大所希望守仁兄成为的样子吧？”张延龄道。

王华道：“若能如此，难道是坏事么？”

张延龄笑道：“当然不是坏事。贤臣造福朝廷，造福百姓，自然是圆满。但是，这条路的轨迹清晰可见。我们甚至能看到这条路的尽，也无非便是辅君王，**民而已。成就也仅限于此时此地，此朝此代。这只能称之为贤。然而，如果守仁兄能悟出一些心学之理，那便是造福启迪万世的圣之行。所谓超凡圣和为一时贤者，那个更重要？那个更有意义？”

王华苦笑道：“侯爷，你是说，守仁能超凡圣？你莫不是说笑？他倒是一心想成为圣，圣是他这样的么？”

张延龄看了一眼王守仁，王守仁似乎不以为意，正陷沉思之中。

“王大，我没见过圣，不知道圣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守仁兄能否悟得一些至理大道。但是，总是要有追求不是么？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历代圣贤不也是从凡超凡圣的么？不也是用其求索神，追求世间万物至理，找到了并且告诉了我们，我们才在千载而下领悟到先贤的智慧的光芒么？若圣贤之道不可追，为何又有那么多先贤出现？我们所有，其实都走在黑暗之中。先贤的光辉指导着我们往前走。哪怕只是微末之中的一点光亮，那也是照亮未来的星火。否则，我们怕是还在茹毛饮血，怕是还是蛮荒之世呢。所以，何不让守仁兄做他想做的事，求索难道有错么？就算没有成圣贤又如何？难道是令羞愧之事么？”

王华静静的看着张延龄，沉默不语。王华当然不是愚昧之，状元郎岂是死读书便能达到的。他也是当世的尖子，塔尖上的物。张延龄的一番话，别或许听不懂，他却是明白的。

他的内心里，其实有些羞愧。读书之时，谁不抱着纯粹的理想和报负。每每读先贤的文章，总是为那些智慧凝结的华所感动。但是后来，这些感动消失了。变得功利而庸俗，变得在名利得失之中沉浮。此刻，一个被认为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说出的这番话却重重的击打着他的内心，让他在此面前自惭形秽。

王守仁眼光闪烁，端起酒杯来一了，大笑道：“延龄老弟，这道贺的酒我了。我本来都想着要辞官了，游历天下做个闲云野鹤了。现在，我却无比期待去龙场驿站当这个驿丞了。你的话得我心。你是我这一辈子遇到的第一个知己，也许也是最后一个了。”

张延龄一了酒，伸手过去抓住王守仁的手，眼光热切的道：“守仁兄，答应我，无论遭遇怎样的境地，不要气馁，不要对未来失去希望。心有光明，无惧黑暗。眼下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去探索你想探索的东西，去完成你所希望完成的心愿。我相信，你定有所成。”

王守仁点道：“好，我答应你。”

王华在旁看着这两，抚须微笑道：“喝酒吧，时候不早了，喝了好赶路呢。”

三觥筹错，喝光了一壶酒，吃光了一桌菜。终于，分别的时候到了。

张延龄牵过自己的坐骑来，将缰绳到王守仁手里，拍了拍马鞍上的一个包裹道：“守仁兄，这匹马和五百两银两，你带去安家。另外，我派张隐兄弟护送你们抵达南京再回来。望你一路平安。”

王守仁道：“这怎么好？我怎可受你馈赠。还要你派护送。”

张延龄笑道：“你这一去，妻儿跟着受累，些许银两是让你们的生活过的好一些的，倒不是送给你的。贵州贫瘠之地，山高林，云雾瘴气，毒虫蛇蝎多的很，需要置办许多东西。你也莫跟我客气了。我只希望守仁兄能活着，将来我们便有见面的一天。派护送你，是防止小暗算。”

王守仁点拱手道：“好，我收下了。多谢了。延龄老弟，你在京城也要万万保重。此一去，山高水长，不知何能见你，希望你我都能活着见面，再把酒言欢。你是我唯一的知己，这一去，我便无能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