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变局

曼妙，身段玲珑，裙裾翻滚间一如十二只翩翩飞舞的彩蝶，满眼尽是活色生香。

少顷，竞孤鸣忽道：“先生果真无愧王上嘱托。”

“该说王爷有个好侄孙。”

闻言，心虚的医者分明能听出病话音下潜藏的一份咬牙切齿，身处客席的荻花题叶恭谨万分。

偷梁换柱之举自不可能是温顺的小苍兔能做出来的事，但是，王爷，不要辜负乖巧幼狼的一片苦心啊。

毕竟，浅解医者话意的苗疆王储为了替王叔筛选对手，这半月来可是勤背棋谱不辍呢。

“哈，是啊，看来小王更应当把握这段时间，好好休养生息啊！”眉梢轻挑，北竞王顺水推舟，放下手中“美酒”。

“诶呀，王爷如此说，倒显得医某不解风了，平白糟蹋了姚姑娘一番心意。”荻花题叶再开，诙谐男声略带怂恿意味。

竞孤鸣婉拒坐直，稍作沉吟，浅笑道，“呵，既如此，余下酒水不妨由先生代领如何？”如此一来，倒也无使得官心力白费之虞。

“这嘛……”月白身影犹在迟疑之际，灿黄华姿雷厉风行间，已然替其做下决断，“冰心，把盏。”

“是！”模样姣好的侍躬身应诺，长袖曼舞间，素手执玉壶，已至男子身前。

‘连让金池给客斟酒都吝啬，这是在宣示主权吗。’

心下吐槽一句，荻花题叶应对动作却是丝毫不慢，手腕轻翻，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方古藤杯来。

男子鼻尖轻动，闻香辩位，古拙杯似迎还送，平平递至少所举玉壶之下：“多谢。”

水声潺潺，酒从壶中落下，似箭般倾杯中，却是分毫未曾外溅。

‘好妙的手法，不过，仍太过完美了。’听声察物，荻花题叶心下暗叹一句。

珠落婉调乍停瞬间，医者举杯左手轻抬，对着座上贵族遥遥致意，嘴角恍惚间似也带上一缕莫名的笑意。

右手二指有意无意间，已然搭在器皿底部，灵能隐而不发，催化奇木功用，化用药力反成酒温醇。

华堂之上，倏起酒气清香，如行春郊，令未饮先醉。

美酒仍需量体裁衣，这百美酒正需得百年古藤制杯相衬，方可大增其芳香之气。饮酒不得其法，反失其味。

竞孤鸣复又端起手边白玉犀角杯，却不饮下，而是在掌中把玩，晃的琼浆宛若潭，映照闲散王爷平静面容。

杯中物清澈如昔，却又仿若沉淀了无尽岁月的智慧。

推杯换盏间，论酒知心，席间医者立场已然分明——静待明主。

妙至毫巅的技巧功夫傍身，冰心来历存疑不言自明，考虑到其府时间点，幕后之呼之欲出。

这点，风雅医者能看出来，自是同样瞒不过自幼修习回劫“养生”的苗疆首智。

以有心无心的错漏进行试探，竞孤鸣原本不过闲时落子而已，不想竟有另外收获：‘良药苦味掩盖酒中真意么？’

‘既为暗子，又怎有可能如此轻易漏出痕迹，弃子的存在，不正是为了替真正致命的后手作遮掩吗？’

无需眼神汇，是确认弦外之音已成，衣衫寡淡的异乡闲拂袖举盏，正和着钟鼓乐声，颀长颈项微扬，缓缓饮下——

绚烂灯晕间隐约可见喉结随着酒吞咽而起伏，发丝随着身体舒展透出星星点点华光……

姚金池觉得自己听到了左近少跟着咽水的声音。

还真是一位风流傲逸之。

‘但，如此一来，汝方才的动作岂非同样危险。’仪表雍容的苗疆勋贵凤眼轻阖，浓密细长的羽睫覆去万般机巧心思。

‘倘若冰心露的绽是假，那汝刻意释出的善意是否同样是假呢？’

先天灵能运转全无掩饰心思，是大方不需隐藏，或是以退为进呢？

脑思百转间，竞孤鸣忽又忆起最初对谈，暧昧不清的“王上嘱托”四字却只得到浅显回应，好似医者从未理解话中意一般。

指代不明的言辞，颢穹孤鸣安排医天子北竞王府，明面上托的工作无非两件——照顾病弱王爷，教导苗疆王储。

面对竞孤鸣试探，荻花题叶仿佛“自然而然”地认为其所指的是医者偷梁换柱之举。

然而双方心知肚明，话里话外隐喻男子指点苍狼布局珍珑，增长阅历一事。

既为王储，自然须有独立判断举动正误之能？金碑开局，纵横十九演绎攻守锋，局内局外首见生百态。

棋演黑白，终究不比心难测。是非、功过、曲直，终须自我裁量，不曾体会心嬗变的幼狼，又如何成为一代雄主。

“王爷有个好侄孙。”既然都身为祖王叔了，让侄孙一先，给足成长空间也不为过吧！

北竞王心底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医者言辞，暗自摇轻笑，‘总是要我吃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