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斯人将逝2

陛下的眼睛神似太祖，或者说太祖的子孙都有一双神似的眼睛。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那对厚重的眼睑挡住双目中大部分锋芒，无论何时打量都仿佛垂眸假寐，唯露出眼底一丝光，每每君臣对奏，上位者的绪牢牢地锁在眼中，仿佛永远淡漠如山平静如水，留给下面的总是捉摸不定，偶尔斜眼瞥过，不经意的傲气和轻蔑在眼角一闪而过，又带着仿佛看透一切的胸有成竹。

那双眼睛仿佛是太祖未散去的英魂打量着他的天下，那沉重的威仪随着眼角递增的鱼尾纹而加，更随着每一代子孙的积累而厚重，传至陛下，已经是第八代。

燕晟久久不动，陛下嘴角扯出一抹讥讽道：“先生这是想抗旨不遵？”

不等燕晟做出诚惶诚恐的姿态，陛下继续说道：“也是，当年宫中旨意，多少出自先生之手，相来先生的假圣旨写惯了，根本看不上真旨意了。那朕就勉为其难得帮先生一回。”

说罢，陛下左手端起药碗，右手一把扣住燕晟伸在外面的手腕，将燕晟从枕上拉起来，锢在怀中，作势就要灌药。燕晟眼中终于染上几分惊恐，但是嘴闭得紧紧得，药根本就喂不下去。

陛下呵呵笑了起来，燕晟感受到陛下胸腔的震动，刚刚聚起的气一散，竟然就这样软倒在陛下怀里。

“先生竟然怕了，先生也有怕的时候？”

燕晟扒着陛下的手喘息着，不时猛咳，差点把肺都咳出来，咳得眼角微湿，两腮嫣红，落陛下眼中，竟是先生难得的柔弱之态，再加上燕晟倒在怀中，苦涩的药味沾在衣襟，心底竟然冒出温香软玉在怀的想法，贪恋地将燕晟搂得紧了点。

燕晟当然不依，只不过他也没什么力气挣扎了，让陛下这般一闹，整个都软摊了，但是他心中依旧有什么执念一般不肯乖乖就范，无力的手正打算推拒着陛下的胸膛，却突然想起什么，如触电一般缩回去，只是嘴中不住念叨着：“于礼不合！于礼不合！”

陛下将被玩凉的药碗放到一边，双手环着燕晟，垂下面对面问道：“先生的礼是什么？”

温热的呼吸扑在燕晟的脸上，仿佛燃起了一把火，把燕晟从到脚、从内至外烧透了，帝王身上常年沾染的瑞脑香气萦绕在他鼻尖，又仿佛冲喉中的一碗烈酒，本来一直辣到胃里，却偏偏能在中品到那一丝血味的甜，像无形的诱惑叫喧着再进一步，再进一步又如何。往翩跹绮丽的梦境不受控地涌上来，他忆起在曾经的师生谊，督战的夜相对，城危亡之下的生死相随，朝堂之上的君臣相得，以及文渊阁中心有灵犀……

他不能想了，《心经》已经默念了无数次，可依旧不敌那有心无心的一点……挑逗。

果然，下一瞬燕晟就被陛下丢回床上。

“先生不知道没关系，朕总结给你听。先生辅佐三代帝王，安抚民生，力挽狂澜，保卫京师，堪称救世宰辅。先生视世宗与先帝如亲父，待百姓如亲子，视同僚如手足，连先生的政敌都不曾被赶尽杀绝，可是先生是怎么待朕的？！”

陛下猛地站起身，低垂的双眸突然瞪圆，那双目在盛怒之下极亮，往贴在脸上的淡漠如数撕下，如同沉睡的猛虎仰天长啸，以证王者之威。

“当年城之际，朕全心全意信任你，将天下权柄予你手，可是你是怎么回报朕的？你借着朕赋予你的权力迎回被俘的先帝，你还利用朕对你的信任伪造朕的罪己诏和退位书。先生，你让我当了废帝，囚于南宫六余年，直到许将军夺门之变，朕才重登宝座。废立帝王、伪造圣旨，先生，你这是想做大梁的霍光呀！”

燕晟被陛下绝路，刚刚浮上心的那点非分之想，如同水中月一般被击得碎，积郁在心底的那点烂被猛地挖了出来，胸骤然痛得不堪忍受，一热流顺着食管逆流而上，一抹猩红顺着嘴角淌下来，瞬间血腥味在中弥漫开来。

“陛下，臣……臣负您，可是……”燕晟绝望地闭上眼睛，咽下嘴里的腥甜，狠狠喘了一气才将藏在心底的最后一腐挖出来，“子主国……不详啊！”

陛下猛地转过身，一把打翻床的药碗，瓷碗哗啦一声碎了满地，更是直接把陛下的手划出一条狭长却不浅的子，血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

陛下咬着牙，说道：“燕少怀，你再说一遍！”

燕晟不语，他眼角留下两行清泪。

陛下忽然狂笑起来。

她名殷承钰，是先帝殷承钧的同父异母妹妹，机缘巧合做男孩长大。当年先帝亲征被俘，敌军围攻京师，国不可一无长君，殷承钰便上位主政，擢燕晟为兵部尚书，天子亲登城门督战，誓与京师共存亡。

就因为她是子，镇守京师就是无功的？就因为她是子，她就不能贪恋君权？她与先帝都流着太祖皇帝的血脉，对权力的渴望骨髓，如同阿芙蓉一般，只要沾染便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