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只鹤掉下来

儿乌亮亮的眼睛，君夫继续说道：“字迹模仿得天衣无缝，可惜纸张却用了二层檀皮宣纸。写信的一定非富即贵，习惯了这样的宣纸，却并不知其价格高昂。”

“是辰阳宗？”

“辰阳宗的可能最大。”君夫赞许地点点，又循循善诱道，“可是这鹤中了箭，箭尾白翎上残留着秘术的痕迹，还烙着个’辰’字。”

“如果是辰阳宗所寄出的信，自然没道理故布疑阵地补上一支箭。”东璜岚皱着眉，在君夫的引导下继续推理，不是辰阳宗的箭，难道是路上被补了一箭？

可鹤飞得那样快，没有百步穿杨的技术是不可能中的。

当今雍州，能中传信的鹤，还能确到留下证据，不影响鹤传信飞行的好手并不多。可是……到了这里，东璜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功课里曾经抄过的，雍州排名前百的手名录了。

这种鱼一样的记忆能力，宛如失忆少。

东璜笙将妹妹的神色一一看在眼里，适时地补充道：“雍州手排名，雍帝高阳璟，虎阳军校卫曾杨，大将军欧阳朔，司氏司空夜……”

是司空夜，那个娃娃公子。

这些中箭法神秀能准确中信鹤，只伤及外翅不动筋骨的或许不少，但同时谙秘术的只有他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提醒我们信是辰阳宗伪造的么？”东璜岚恍然之后又有些气馁，虽然在这些手中有最为合理的便是司空夜，但司氏如今和雍帝，辰阳宗沆瀣一气，他难道会向着我们吗？

“不清楚。”哥哥摇摇。

东璜岚想起司空夜那孤星一般骄傲而寂然的眼神。那样剔透的一个，做事只问自己，不问理，或许……

“鹤在辰阳宗手里，信上说了什么？表哥们是不是有危险了？”

君夫摇摇，不再掩饰她的担忧，鹤在，并不一定代表也已经落他们手中。但雨师一事，如今看来是一滩浑水，不见底。

“信上说，雨师有个孩子，在辰阳宗手上。”

“雨师的孩子！？”

这么一来，很多线索就能说得通了，雨师的行为也有了合适的动机。

那场雨，自然不是为了阻拦鬼公流放，而是为了孩子。

或许是为了掩护其他救出孩子，或是阻挠辰阳宗的把她的孩子带走，总之，从结果来看，她都失败了。

东璜岚一激动，适才哭过残留的鼻涕呼得吹起一个小泡。

“小雨师很可怜，但辰阳宗以他为诱饵一定有准备了，娘千万别去。”

“嗯”君夫温柔地笑了，掏出手帕替儿擦净鼻子。

小雨师也是妖族，依照东璜氏与妖族盟约她不能不管。

“岚儿乖，这件事爹爹和娘已经有对策了，你不要担心。”

这世间的母亲，都有保护自己孩子的本能，无论代价是什么，雨师如此，她也一样。

在自己孩子的安慰和小雨师之间，她只能选择前者。

此事她已经最快速度传信给远在夏国的夫君，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通知妖族长老，多年前准备的撤离预案需要提前进行。

临安已经不安全了。

“娘，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东璜岚踮起脚尖，努力凑到郡夫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可以给我看看那只箭么，如果那上面也有残留的神力，说不定我可以感知……”

还没说完，君夫却忽然变了脸色，冰凉的指尖覆盖到东璜岚嘟嘟的小嘴上，严肃地提高了声音打断她道：“小孩子的想象力强是好事，你哥哥也曾以为自己练就了水上飞的绝技。”

说完，君夫提着东璜岚的胳膊走到墙角，蹲下身与她相平而视。

“娘，你弄疼我了。”东璜岚不解地嘟起小嘴。

“岚儿，你和娘说，你能看到什么？”

“就是……摸上去能看到一个很真实的幻境啊……”东璜岚被问的心虚了，吞吞吐吐。

君夫眉皱得更了。

“岚儿，答应娘，以后这件事休要再提，隔墙有耳，若是被有心知道，难保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君夫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现在也许不能理解，但是往往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物都会抱有敌意，娘只希望你能平安长大。”

望着娘亲眼里读不懂的复杂绪，东璜岚懵懂地点点，心里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娘会很惊喜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临安城氤氲的水汽还未晒，却又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