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图兰古都，亚希兰。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吉恩·斯图亚特举起望远镜，眺望山下燃焼的城市。亚希兰是图兰南部首府，扼制着通往山区的要道，他原本打算和平取下此城，但守军负隅顽抗。起义军兵力不足，吉恩下令炸断桥梁和哨所，截断唯一的通路。一个月后，城升起了白旗。

吉恩并不打算严惩这些士兵，但手下的因蒂已经策马冲城中，一路焼杀掠抢。他们点燃了木梁柱和茅屋顶，烈火横扫拥挤的街道，蔓延到城市东北角的山坡上，四处是木燃焼的裂声和不祥的烟柱。直到傍晚大火才熄灭，留下一大片漆黑的废墟，宛如城市心脏的丑陋伤痕，孺的哀哭声遥遥从城中传来。

空气里弥漫着体焦糊的恶臭，令他有些不堪重负，亚希兰的驻军军官临阵脱逃，据说他就是策划观星山上屠杀的祸首，因蒂坚持认为市民协助了守军，要按部落的规矩屠光男丁，把孺卖为隶。吉恩开始后悔让这群野蛮加起义军。年轻时他在大学任教，后来参军，骨子里仍然是个文化，喜欢兵不血刃的达到目的。他鄙弃因蒂的作风，却需要他们的悍勇无畏，最近这群常常令他疼。

“吉恩先生，首都传来了新消息。”

副官疾步赶来，解下盔，露出一张黝黑的脸膛，光溜溜的顶布满伤疤。不用再目睹这副惨象，吉恩感到如释重负。“行，我马上过来。”

军队驻扎在西麓，他回到自己的帐篷，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上净衣服，才叫信使过来。尽管海上军区在重要城市配有无线电报机，山区依然靠驿站和信使传信。信有两封，一封来自他自己的探子，另一封来自费尔南多。费尔南多的信异常简洁，国王已死，他以王军统帅的名义正式提出合军的要求。

“我同意他的请求。”吉恩坐在桌前，指节敲着信件，“费尔南多平叛时杀了不少，我知道你们对他恨之骨。但希望各位以大局为重，暂时放下仇恨。”

“您的意思是要我们服从王军？”突击队长克拉特鲁斯问道。

“我只是觉得现在需要团结起来，费尔南多的势力主要在首都周围，可以采取更大自由度的行动。”

“怪不得呢。”一个刀疤脸男高声叫道，“他想让我们做过河的卒子！”

“听他说，菲尼托。”

“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赞成和国王谈判。国王是个懦夫，为了保命背叛了图兰，他的将军也一样。”

“菲尼托，注意你的气！”吉恩的语气严厉起来，“国王一死，军部一定会选择新的傀儡继位，撺掇我们打内战，你打算让他们得逞吗？”

菲尼托的脸涨得通红，吉恩暗自叹气。国王最初托来接触他时，吉恩认为他一定会过河拆桥，但现在不同了。

“我们的目的是收复图兰，不是和政府打内战。看看埃里温和霍华德，无家可归，不得不流落到异国，这是前车之鉴。”

“您是说，我们会打不过费尔南多？”

“打得过。”吉恩冷静的说，“但不管我们和费尔南多之间有多少分歧，他是图兰，这一点不会改变。我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各位对这个决定不满，可以自行离开。”

帐篷里鸦雀无声。半晌，菲尼托最先起身离开，一共八个离开了帐篷。吉恩长长的叹了气，伸出食指按揉着眉心，这个结果已经令他十分欣慰了。

“过去的三年中，我们都有亲友被王军杀害或死在监狱中。”吉恩沉声道，“我曾和你们一样痛恨傀儡政府，但为了图兰的新生，我们的枪应当对准真正的敌。”

“图兰独立之后，如果费尔南多有意夺取政权，您打算怎么办？”克洛伊问道。

“我不会退让。不要忘了，我们并非历史洪流上的浮萍，而是在塑造历史的河道。”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吉恩出来时天已经晚了。暮霭沉沉，炊烟从军营上方升起，夹杂着牛和甜椒的香气。士兵们围着火堆高声谈，痛饮掺了水的葡萄酒。这些士兵都是从山脚下征召的农夫，脸上饱经风吹晒，呈现皮革的色泽。他们没有统一的制服，穿着褪色的衬衣和裤子，脚蹬鞋，身旁堆着染血的战利品，许多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一个士兵醉醺醺的爬起来，举起冲锋枪，模仿着开枪的哒哒声，高喝一声：“你妈的外国佬！自由万岁！”

许多跟着大吼“自由万岁”，把酒瓶扔到空中。醉鬼十分满意，扯着嗓子唱起一首难听的歌。另一猛的抱住他的脚踝，把他掀翻在地，两随即野兽般滚作一团，朝对方拳打脚踢。士兵们绪高涨，呐喊着为他们喝彩。城中不时发出凄厉的号哭，又慢慢弱了下来。吉恩只当作没听到，从军十年，他已经不是当初满怀理想的年轻。士兵需要实实在在的犒劳，为了跟国王和解，他已经得罪了许多，不想再节外生枝，但这声音和城中的气味一样令他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