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易

市，瞬间被苍白的灯光照亮。

站在码上，远远地回望那座城市。

程东看见一座又一座漆黑又巨大的屋宇，像是沉又诡谲的尖塔，高耸云。楼层的尖顶穿透晦暗的云幕，直达看不见尽的空。

盛世大厦苍白的电子屏幕上，又播放起了新一的义体更新业务。关于他的通缉悬赏，似乎已经被撤下了。

在遥远的钢铁丛林那，传来了一阵又一阵语音不详的欢呼。

们不知道为什么而庆祝，只是因为所有都在庆祝。

“你似乎并不喜欢和打架。”程东借着光亮又看了看渡板的尽，苍白的光缥缈无依地伸向远方，最终还是消失在一片更浓重的黑暗里。

那里的确没有海水，只有不见底的黑暗。

丹同样在望着大厦的电子屏幕出神：“我的确恨透了战争，或者说，恨透了公司。”

现在的东壑联邦没有太阳，是字面意义上的【没有太阳】，厚厚的云层没没夜地覆盖在霓虹市的上空。

每个做的事，似乎都变成了一种可笑的信仰——为了光明，点亮霓虹。

在浩瀚的星河当中，太阳只是一抹小小的蜡烛，黑暗才是永恒。

程东想到这里，不自觉的嘲弄般地笑了笑：“那你为什么要成为他们的？”

“我不知道啊。”

丹叹了气：“在我清醒了之后，就已经是手公司的一员了。大脑里面被填满了一大堆不属于我的记忆和知识，而关于我自己原有的记忆，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或许在我睡觉的时候那些已经被删减得支离碎的记忆残渣，才会以梦的形式来提醒我自己究竟是谁吧。我只记得，我在接受光荣进化前似乎有个儿子，而我，似乎极为反感义体化改造。”

“就像那条鱼一样。”

程东指了指自己后脑上的【刻度】，“那条鱼里面存放的，就是我的记忆片段。你要取的货，是我的记忆。我甚至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那张闪存卡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模糊的影，那是个让我看起来很熟悉的孩。 ”

“看来对【他们】而言，你要比想象中重要。”丹着袋，转身看着程东的脸，“被删掉的记忆是很难复原的，好比是我。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没办法从梦境里获得更多有关于自己的信息。我只能依稀地记得一个名，叫安德鲁 ”

“安德鲁？你是北部的？安德鲁是你儿子？”程东的眼睛在冒光，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丹的脸色却突然变得很奇怪：“你认识他？”

“何止是认识！”程东兴奋地一把攥住了丹的胳膊，“你儿子一个跑到银勺子寻求帮助，是我亲自把他送回家的。北城区的一间复合式公寓，52层，金属防盗门，对联和福字。”

最后的一大段话，丹竟然也不自觉地和程东共同念叨了出来。他的表已经从古怪而变得歇斯底里，他的嘴唇发白，声音也开始颤抖：“那个孩子叫安德鲁？他是我的儿子？”

程东的脸色并没有比丹好上更多，一个失忆的父亲，遇到触犯了联邦公约的儿子，这样的结局并不难猜：“你已经去过了？”

“公民无权私自藏有记忆数据，这是霓虹市最基本的法律。”

丹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两枚【刻度】，那小小的黑色金属片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痂，“全义体改造后，不单单要被公司清除记忆，还要被重新装配躯体和五官。怪不得我不记得他，怪不得他认不出我……”

这个曾经最痛恨手公司，并期待通过义体改造而进行武装抗议的父亲，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是你？”市区里欢呼的声音越来越大，程东不得不提高音量。

“我杀了他们母子两个，我亲手把【刻度】从他们的脖子里扯了出来……”丹半跪在地上，声音哽咽而颤抖，似乎想要将自己体内的某个记忆大呕吐出来。

然而作为纯义体改造者，他身上百分之九十的器官已经全部由金属替代。他吐不出任何东西，也流不下半滴眼泪。

义体化，或者说机械化并不能创造类。他们不是类，是被改造成机器，任驱使的工具。

程东难以想象会有多少记安局中层成员经历过这样的记忆清除工序，恐怕他们每个的双手，都沾着自己亲的鲜血。

丹的两颗原本散发着微弱蓝光的义眼，这时已经变得黯淡又沉默。

他应当去找公司报仇的，至少他应该夺回自己作为父亲的最后一份尊严。

程东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一阵微弱的关机声，在嘈杂的欢呼中犹如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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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刺了程东的耳膜。

丹原本半垂的颅，此时正冲着程东缓缓地抬起来，他的表突然因为某种巨大的痛苦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