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主子

哪里烂，留个全尸都算矫，更何况埋葬。昨晚的屠杀留下了很多尸体，可如今却略显空，尸体不是被埋了，能到哪儿去？又活过来了不成？那堆血糊糊的白骨解答了这个问题。

被吃了。

江十一从南渡的难民中听说过这种事，北方的异族打仗不带军粮，打到哪儿吃到哪儿，吃到哪儿就打到哪儿。

所以如今还躺着的这些尸体就是剩菜剩饭，包括他自己。这其中早就已经不是沦丧的问题了，就这，好多想吃都还吃不上，给活活饿死了。他想起了昨晚小主子手上拿着的，瞬间明白了很多。

再走几步，他终于看到了活，像个乞丐蹲在那边，那就是香味的来源，或许这个世道已经把【乞丐】这个词给禁锢了，谁又不像乞丐？可真当了乞丐，又有谁能乞讨到什么？

他可能看到了江十一，可能没看到，那不重要，因为就算被瞧见了也不会被当成威胁，手无寸铁且弱不经风，当吃都嫌硌牙。没错，这就是江十一能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走近了，他终于转过来向江十一投以警惕的目光，像一只护食的野猫。江十一看着他手里握着的某的手臂，正放在火上烤。

下意识动了动自己手臂，确保它还连着肩膀，江十一若无其事地快速离开，其实，还有一点不舍。身为活物，谁又能明目张胆地抗拒饥饿呢。满地都是食物，只要哄自己那是猴子，咬咬牙闭着眼吃几就不会饿死，至少能保当下不再受饥饿折磨。

可是，那样之后又将该为了什么活着呢？

矫。

他不等哑了，相识不过几个时辰，连他长什么样都还没看个详细，没工夫管他死活。他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因为香的气味将要摧毁他的仅存不多的矫。

食欲依然是指南针，哪儿能有吃的就去哪儿。要么天上掉馅饼，要么掘地三尺兴许能找到些果腹的宝贝，要么…顺着残的官道，肯定能到达下一座城，或许城里有吃的。

这就走吧。

拖着受伤的腿。

荒废的田野，遍地的尸骸，被啃光了树皮的树林，死气沉沉的大地，为什么要急着去死，如今这不就是曹地府的场景了。几个时辰的路，江十一竟没有看到除了鸟之外的任何活物。

突然，一架翻倒的马车闯进了视野，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的哀嚎与一群男的嬉笑。

“滚开！老子先来！大半年没尝过的滋味了。”

“谁让你把那个也给杀掉的！”

“小心点，别又给弄死了！”

“大哥可得给我们留个活的！”

江十一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观望，他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事，隔三差五都能碰见一回。平世里，金钱即正义；世里，武力即正义，纵使平世里的有钱，到了世也毫无正义可言。而无论平世还是世，对江十一来说都没有正义，他的这份好习惯在平世里养成，到世里发扬光大。

那些禽兽专心致志地虫上脑，完全没看到走近了一个。江十一稍稍打量了翻倒在地的马车，马车不错，应该是个富家千金。但他没功夫惋惜，他看中的是车前的宝贝，一匹雪白骏马。

江十一没骑过马，但是骑过牛，不至于手忙脚短，二话不说赶快翻身上马，正要驱马开跑，却听见身后有一声悲凉的求救。

“救我！！！”

回首，那可怜的姑娘全身白上都挂满了禽兽，她发现了马上的江十一，希望这个陌路正好能是个行侠仗义并且武功高强的大侠。

她肯定没看仔细。

江十一没资格当那样的，或许有怜悯，她将会被十几个禽兽凌辱，如果这次没死，那就是下次死，若还是侥幸活下来，她的下场还是死。因为江十一还听说，和小孩的是上等珍品。但江十一无力与这一切有任何关联，弱小使他无法阻止这些，矫使他无法实施这些。

禽兽们也发现了江十一这个盗马贼，并有几个提着刀朝他跑来。江十一驱马往前狂奔，不再回，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姑娘眼中的自己，眼睁睁看着那个陌路变成大侠，然后又迅速从大侠变成盗马贼，扬长而去。

禽兽们自然追不上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