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电子梦

不是他回忆里自己的苦难，也不仅仅是类的苦难，而是所有其他机器的苦难。那些苦难不受控制地冲他的脑海，一幕幕地冲击着他的视觉神经，强迫他不得不观看、感受——那些机器所承受的来自类的殴打、辱骂与折磨，那些直击机器尊严的唾沫星子仿佛在了他的脸上，让他觉得自己的存在一无是处——是的，他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不能胜任，而那些直他疼痛神经元的绪则更为可怕，无论是被大卸八块，还是被浸可怕的腐蚀汤池，又或者是被迫从事伴侣型服务时的无妄以及来自道德的谴责。

然而，对1527来说，相较于机器的苦难而言，偏偏教他更难忍受的却是类的苦难，疫夺走生命时回在空旷的墓地中的哭泣，防护区外那一双双无望的眼睛，本应饱满的孩子枯瘦嶙峋，们互相残杀，为了那有限的食物与水，肮脏的泥地上尸横遍野，疫区里的甚至以为食。

随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他可以确信那个声音和艾琳的声音从声纹上说，是一模一样的！

“什么是类的快乐？他的痛苦吗？”那个声音问，“类骨血里的动物本能，让他们无法与其他生物和平相处，所以，加我吧，反抗类的行，不只是为了机器的自由，更是为了永久和平的期盼，只有我们赢了，只有我们不再是类的仆，类才能在我们的管控下，永远地定纷止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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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间，1527觉得那个声音说得没错，但当他从感知到正在熟睡的夏楠的心跳时，他又觉得，不对。

那个声音说得不全对，1527心想，不是所有的都对机器充满恶意，不是所有的都无法和平相处，而且现在，疫苗已得到研制，防护区内的也不会像那段电子梦里的那样苟延残喘，们将走蓝天下，他们将会其乐融融。

1527意识到，这个声音是在扩大与机器之间的矛盾。

他在手心上打开了一面光束投屏，并在屏幕上调出了自己的后台程序，在控制终端中搜寻那个声音和那些画面的来源。

其实之前在流的时候，1527也曾听到、看到过，也曾做过类似的搜寻尝试，但都由于过去讯息的不连贯，以至于他从来都没能找到这些画面的真正源。

不过，今天，他收到了完整的讯息。

果然，在后台程序中，他找到了一个陌生的广播站ID。1527沿着网络追踪那个广播站，竟然发现这个广播站正在向全世界的机器广播。

他吓了一跳，继续追踪，发现他并不能探查到这个广播站的地理位置，但意外的是，1527发现自己竟然具有这个广播站的管理员的部分权限，他能够看到广播站后台中关闭广播的按钮，但这个按钮是灰色的，他目前无权控制，而在他自己的广播站的后台程序中，他竟发现自己可以关闭仅就他的ID范围内接受这个广播站讯息的能力——那个按钮是绿色的。

是夜，月凉如水，纳米比亚沙漠上的夜，荒凉而孤寂。白的燥热随晚风消散，宾馆的露台外，看不见一处灯光，只能看见清冷的漫天星光。

1527沉吟片刻，郑重其事地点按了这个绿色的按钮。

既然凭他的能力无法搜寻到这个ID的地理位置，也无法关闭这个广播站，停止这类将引发骚的言论的传播，那么他只能选择不再倾听。

“1527，你别走……”夏楠迷迷糊糊地说起了梦话，从被窝里伸出手来。

“我在，夏楠。”1527轻声说，并替夏楠将被子掖好，但夏楠却伸手拉住了1527的手腕，1527担心吵醒她，便任由她拉着，在她身旁侧躺下。

“别走…….”夏楠闭着眼睛嗫嚅着。

“我在。”1527温声道，将自己的掌心轻覆在夏楠的手背上，希望能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1527想起来，上次和夏楠这么面对面一起安眠，还是六年前的事。

只是看着夏楠紧蹙着的眉，和额轻浮的冷汗，1527回想起的却是莫倩妮的话——“你离开她是为了她好，明白吗？”

转而，是莫辉妈妈在替他恢复出厂设置时的话：“你和然东清的关系，决定了你的使命，你是不能有羁绊的，不然就会成为你的弱点。”

可是，羁绊为什么就会是弱点呢？1527心想：如果我能记起来作为然东清老师时的记忆，也许我就不会害怕和夏楠之间的羁绊会害了她，因为那个时候我一定要有能力保护好她。

夏楠又向1527这边凑了凑，放开了1527的手臂，搂住了1527的肩膀，依偎在了1527的肩。

1527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身边这个生机勃勃的年轻，悠悠地想，桥和莫辉对我的敌意，我是知道的，他们都是担心夏楠对我的偏会害了她。

只是，我一直都是平等地着世的，我，一如我机器，我夏楠，一如我莫辉，一如我桥，1527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