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善者不辩，辩者不善

辉殿中的半妖目前如何。

在知晓她去皓月潭中练功时，云昱又有些担忧她能否顶得住初夏正午阳光。

上午见其昏厥，云昱当即上前托住她的后背以免摔跤，见她并无昨那样汗流浃背并发热还稍微松气。

只睡了一刻钟便醒来，此时应还未休息好，就这么急切地练功？

云昱想到自己略施小计，为了试探她修为引导她与自己切磋，现在反而有些自责。

玲珑石到底还是心纯良，自己说什么她就当真严肃对待。

他微微垂下眼帘，不假思索吩咐道：“她有些疲了，就强行让她休息。若有差池，不必吾多言。”

秘言在清辉殿传递，十二位隐士谨遵王命，各自找好方位更加专注地监视这位牵动王上心绪的半妖。

临近舞乐的兰泽逢场作戏作出一副十分欣赏的模样，实则神思在外，寻着风息探察玄璃下落。

今晨从元玉山飞来的山雀，将半妖行迹与魔界异常告知兰泽与赤燕后，兰泽才对宫与云昱见面有了积极态度，当即告知门侍卫通知沈尚书。

眼看兰泽知晓半妖与云昱一同回云锦宫后就这般雷厉风行，赤燕也是不得其解，待旁离去他才问清缘由。

“竟有此事？你确信吗？你心境中遇到的那位妖，是玲珑石？”赤燕生长五百多年，还是一遭听见这种奇闻，石竟然成形了。听兰泽描述还不是金石属的妖族模样，倒像是哪家水域妖族。

“今非昔比，我的心境若非实力相当，根本无法进。放眼世间，也只有她了。”兰泽目光坚定地看着赤燕，确信自己判断无误。

不过赤燕仍有顾虑，边喝昨夜星辰边嘱咐兰泽小心有诈，接着又转问在窗外探的山雀云昱对那半妖了解多少。

云雀楞了，它可没想过还会有问题，这到底是实话实说还是——“其余的你真假参半，不必那么真诚。”想起麟霜的话，山雀鼓起勇气，叽叽说完便快速飞走，离开这个不自在的场所。

“好像这小子不知道那半妖是玲珑石，带回云锦宫是因为预言而幽禁她。”

兰泽对此消息倒也不全信，他望向山雀飞行轨迹，轻声说道：“到时见分晓了。”

昨魔界异常波动兰泽与赤燕早已觉察，但目前魔界对妖族来说不足以惧，毕竟又不是在幽州出现。

别国烦恼先让他们自己去心吧，何况兰泽已是名副其实的妖王，若真与魔界兵锋相对还不知谁败。

玲珑石是他此行目的，哪怕强取，也要带回。

浮光殿中歌舞已毕，舞姬们纷纷退下。

兰泽神思亦归，云锦宫戒备倒是森严，不愧是与元玉山好，有几处的界线可谓密不透风若要查探定会被察觉。

至少知道了几个需要格外留意的地方，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珍馐觥筹依次呈上，预示着午膳开始，宫各就各位等候布菜，乐师们则开始奏起清幽平缓的乐曲。

赤燕向来不习惯旁围绕，对此向兰泽歪蹙眉表达此时他倍感煎熬，顺便讨要他的昨夜星辰。

谁知兰泽压根没理会自己，端起酒杯便起身酢酒。

兰泽面朝云昱，依照界礼仪先是将杯中酒倾洒三两滴地，又左手端酒杯右手带着宽大衣袖遮掩其面，抿下一进而赞叹酒色如水晶香如幽兰。

云昱见状也拿起了酒杯，蜻蜓点水地微微点，便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待兰泽饮毕，云昱又言：“二位不必多礼，此殿无朝臣，权当寻常家做客便是。”此言一出倒让赤燕欣慰，他也懒得搭理兰泽与云昱，自顾自地享用起自己面前的羊排。

“多谢王上谅解。”

见兰泽依然礼数周全，云昱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漠然回复：“吾与兰泽同为君王，何须繁琐。”

殿内琵琶弦音起，如满袋珠玉被挑，珍珠落在玉盘发出时断时续的圆润之音。

听到云昱将自己身份挑明，兰泽优游自若。

他径自坐下，不再沉溺于幽州使者的角色。

兰泽眼神瞬间从谦逊温和转为了落落穆穆，月白色眉目间愈发透露着清冷。

兰泽与云昱所展现的王者风范又不尽相同，兰泽给感觉是莫要亲近的冷若冰霜，云昱则震慑心不怒而威。

“幽州刚平复，身为君王即位不久便扮作使者出使他国，妖族行事果真与界不同。”

云昱又独自饮下一杯，侧目而视左边的兰泽。

“妖较相比更随心所欲，何况妖族向来以强者为尊。不像界，不求能力但求嫡长子为尊，有忤逆此规，倒也不必对我说三道四。”兰泽示意身后宫将自己的酒换成茶水，一脸平静地欣赏着潏潏汩汩声不定的琵琶曲。

未若此调呦呦兮啁啁，嘈嘈兮啾啾。

琵琶指间，云昱与兰泽你来我往，处处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