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宁生而曳尾涂中

彰。石桌上棋局尚未结束，想来二此前正在对弈。林玉目光不敢多停留，身向老者行礼：“阿玉给祖父请安。”

老爷子笑言：“起来吧。”

待林玉起身，老爷子抬手向林玉示意对面中年男子：“这位是……”言语有些停顿，似乎在斟酌如何同林玉介绍此。

倒是男子接过话，道：“我是你祖父的好友，小丫便唤一声伯父吧。”

林玉瞥见林老太爷同自己轻轻颔首，便又行了一礼，脆生生唤了一声伯父，而后依男子之言落座。

算是见过礼了，林玉才开赔罪：“阿玉本是闲来城郊走走，不意能碰到祖父，更不想扰了伯父同祖父的棋局，实在不该。”方才那男子虽称林玉藢祖父的友，但林玉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妥，祖父年岁稍长，按理长者为尊，偏二之间似乎是祖父处处尊着敬着那男子，实在有些蹊跷。林玉一时参详不透，态度恭谨些总是没错的。

男子摆摆手示意无妨，又同林老爷子对弈起来。

茶过三巡，棋盘之中局势渐明，林玉对围棋一窍不通，惟知一句“金角银边包肚”，却也是只知其意，不知其解。此盘局，男子执黑子，林老爷子执白子，棋盘之上，白子已然缩退一隅，似是败局之势。又过几回合，林老爷子一子方落，男子展颜朗笑，直道林老爷子谦让，竟打了个平局。林玉心内不解，仍是静坐一旁。

林老爷子呷下一茶，起身舒展了衣袍，唤了声“芸哥儿”，芸哥儿趋步上前，依其吩咐取来钓竿。林老爷子自接过钓竿，回问林玉：“丫，陪祖父钓鱼去？”

叮！

这老爷子对味啊，自己刚才还在惋惜忘记带渔具，他老爷子这就有现成的了，林玉正要小啄米般点答应，一旁的男子却“唉”了一声阻断：“约你出来喝茶，你自顾自去钓鱼，好歹把这丫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儿，若不然我可是要乏味了。”

不要答应他！林玉扁嘴，却只敢在心里呐喊，偏偏老爷子无视了林玉渴望的眼神，道了声“也好”，便领了芸哥儿往河边去了。

“小姐别伤心，待老太爷钓上肥鱼来，小姐一样喝鱼汤的。”初九见林玉模样，不免小声安慰。林玉心道，汤我所欲也，垂钓亦我所欲也，二者明明可以得兼，都被这不知名姓之给搅和了。

如今林玉只得看着独坐河边垂钓的背影，分外艳羡。

“坐。”男子突然开了，未及林玉回答，又问道，“你觉得这老爷子如何？”

“嗯？”林玉一愣，这是自个的祖父，男子这样问，却是何意？

“他可似姜尚？”

这是什么怪问题，林玉微微蹙眉，却也认真瞧着那河边身影半晌，道：“不像。”

“哦？”男子亦偏看向河边，“但凡认识旬之之，无不如此赞他。”

旬之？听起来似乎是祖父的字，林玉心绪方远，便赶紧扯了回来，嘴角微翘，道：“姜太公钓的是周文王，可祖父却是在钓自己。”

“钓自己？”对方显然来了兴趣。

“先前您问我祖父像谁，”见对方点点，示意自己说下去，林玉道，“若是真要说起来，阿玉倒觉得他像庄子。”

“庄子？”男子一阵大笑，不以为意，只当是小姑娘对自个长辈的孺慕之，并不评价林玉所言，只是另道，“倒是个孝顺孩子。”

“许是不及，却有几分相似。”林玉对他的反应并不生气，古对庄子的尊敬她理解，他们不会拿普通来比圣贤师。即使这里只是架空的朝代，庄子的地位却仍是无可动摇的。

见林玉不气不恼，男子倒燃起些兴致来，探近几分，道：“朕……真要好好听听你这小姑娘如何解释！”

转恰瞧见祖父钓上来一条鱼，林玉展眉生笑，回瞧男子时，眉眼中仍是尚未褪去的笑意：“曾听道，庄子是个眼冷心热的，阿玉以为然。”

“说来听听。”男子瞳微缩，旋即恢复平静无波。

“我曾听说过，庄子眼极冷，心肠极热。眼冷，故是非不管；心热，故悲慨万端。虽知无用，而未能忘，到底是热肠挂住；虽不能忘，而终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这话说的不无道理。”课文久远，林玉一边回忆一边语调轻缓而述，“当庄子钓于濮水，他对两位楚国大夫持竿不顾，一之下，万之上的相位还不如那清波吸引他！阿玉以为，庄子的心中是装着天下百姓的，先秦诸子，哪个不想通过世俗的杠杆来实现自己的梦想，‘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可是……”

“可是，先秦时候世事的荒唐与肮脏却让他一点点成了冷眼旁观的。”男子兀自接过了林玉的话。

林玉一怔，这话说的直白，点的透彻，胸中似有什么被点燃，林玉瞧向男子的眸光也亮了起来：“鼓角争鸣的春秋战国是个强权纵横的时代，战争杀伐占据着绝对的领导地位，思想家？”林玉苦笑着摇摇，“他们略显单薄的身躯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