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西市

下脚步，抬看到飘摇的旗帘子，黑底赤字，写着刘家食肆。

这叫市招，古代朴素的广告表现形式，徐佑走了进去，道：“掌柜的，最近生意好吗？”

掌柜是个老，原西凉绥州上郡，早年来长安谋生，带着老婆和儿子儿媳撑起了这家店，在西市小有名气。

“还……还好，”老刘有些紧张，道：“贵可是要用膳？”

他常年混迹西市，不是没见过世面，眼光毒辣，见徐佑穿的粗布青袍，可气势非常所及，再看后面乌压压的随从，连平见到得使劲结的市令也离得远远的，根本没资格凑到这的近前，哪还不知来了惹不起的贵?

“你这都有什么好吃的？”

“小店主要做的是瓠羹。”

“哦？正好，走得乏累，来一碗尝尝。”

瓠羹就是汤面，搭配各种浇，比如只要肥的膘浇、只要瘦的浇，只配菜蔬的造齑，热面、冷面、细面、面片等等。到了后世，宋代的吴氏写的菜谱《吴氏中馈录》里记载，一碗普通的瓠羹面，浇已相当丰盛，大概包括芝麻酱、杏仁酱、咸笋、酱瓜、糟茄、姜、腌韭菜、黄瓜丝和煎等十几种，可想而知那些雕细琢的面又该如何的美味可。

刘家的面出自绥州民间做法，没江南吴氏那么的细腻，用羊带骨剁成大块，加果为佐料，熬一大锅高汤，再捞出羊切片，取瓠瓜挖瓤削皮，也切片，同羊、细面条下锅炒，加姜、葱、盐、醋，起锅添汤。

这简直就是后世著名的绥德羊面的前身，徐佑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赞不绝，刚要吃却被清明拦住。虽说刚才老刘做饭时有两名亲卫全程监督，可为了以防万一，清明还要重新验过才能放心。

徐佑其实觉得不必这般小题大做，但清明坚持，他也没办法。等清明轻车熟路的搞定，对他点了点，这才拿起筷子，笑道：“掌柜的，凉了不会影响这碗瓠羹的味道吧？”

老刘咧着嘴道：“贵听过关中有句俗吗？”

“哦？还有说道？”徐佑招了招手，道：“近前来，坐！”

清明等都散到旁边，老刘走到距离徐佑两三步的距离，佝偻着身子，道：“贵当面，小哪里敢坐？”

徐佑也不勉强，笑道：“什么俗，说来听听！”

“关中有四宝，银州的婆姨，绥州的汉，积粟县的金麦，折家坪的面。这说的折家坪就是小的乡里，祖祖辈辈靠这碗面讨生活，热吃是天上龙香，凉吃是地上驴香，贵大可放心。”

徐佑大笑，道：“有趣！有趣！”

刚准备动筷，老刘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徐佑奇道：“怎么？”

“贵第一次吃，小店的浇藏在腹中，得这样搅拌搅拌……”老刘赔着笑，道：“要不我来帮贵调好？”

徐佑放下筷子，笑道：“那有劳了！”

老刘又走两步，和徐佑几乎肩挨着肩，他弯着腰，态度恭谨之极，右手去拿筷子，左手突然从衣服里拔出一把剔骨刀，对着徐佑的心狠狠刺了过去。

徐佑面不改色，两指轻捏，夹住了刀尖，不见如何用力，老刘踉跄退后，滚到了地上，浑身脱水般无力，直愣愣的躺着，神色却如释重负。

铮铮！

寒光四闪，宿铁刀出鞘，八名亲卫如狼似虎，把店里的其他全部控制住，包括老刘的老婆子和儿子儿媳。清明同时出现在老刘身边，屈指封死他全身经脉，心里有点恼火：这个店家没有半点修为，要不然也不可能让他接近徐佑咫尺之内，可没想到偏偏就是他出了问题。

苍处挥了挥手，二十名亲卫成扇形散开，把食肆外面的守住，外面的看不到里面发生的状况，还当徐佑正在吃饭，倒是兴致勃勃的等着，没有发生骚。

随从的官员们大都惊得面无色，市令更是双腿发软，差点萎靡于地，庾腾面沉如水，打量着老刘，眉心皱起，有些想不明白，以老刘的身手，杀猪可以，杀却差得远呢，为何明知必死，还要冒险行刺？

“清明，不要对掌柜的无礼，请他过来坐！”

徐佑已过了喜怒形于色的年纪，拿起筷子，吃了面，折家坪的面果然名不虚传，油而不腻，香滑润，接连吃了几大，这才望着老刘，笑问道：“掌柜欲杀我，可是想为姚吉报仇？”

老刘坐在对面，脸上的慌张慢慢平复，可手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道：“姚吉昏庸无道，老百姓都不得他早死，小犯不着为他来刺杀大将军。”

“原来你知道我的身份！”徐佑又吃了面，道：“刚才满的贵叫着，倒是把我也瞒过去了！”

“大将军攻克长安，骑马城时，小也在夹道的群里望着，有幸见过大将军的容貌。”

“既然不是因为姚吉，莫非是楚军滋扰百姓过甚，你铤而走险，要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