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紫花树下，阿弥陀佛

方绣娘六神无主，只顾着哀求，根本没听出来。履霜倒是察觉了，抬看了徐佑一眼，不知道他是有意讽刺，还是无意之失，只好装聋作哑，闭不语。

若是别的男子，看到苏棠这样的才美貌，恐怕早就费尽心思收房中，听闻遇险，正是救美的良机，献殷勤还来不及，哪里会出言讥嘲？可徐佑跟别不同，他的志向和兴趣，似乎从来不再身上。

履霜被袁青杞送给徐佑时，心中岂会没有觉悟？婢子也好，妾也罢，服侍主枕席之间，那是题中应有之意，可徐佑知礼守礼，比老学究还要老学究，不是装装样子，也不是欲擒故纵的把戏，而是真的谦谦君子，坐怀不。

所以此时此刻，履霜猜不透徐佑的心意！

或许，她也从来没有猜透过徐佑的心意！

徐佑哪里想到，自己无意一句话，会让履霜浮想联翩。不过他这也不算误，只是下意识的把苏棠当作了伟岸男子，正如她一直坚持的那样，从弟的自称，到坚持独立的生活，处处不让须眉。

“杜县尉随县令外出，也不在城里。我怕耽误久了，郎遭到不测，只好厚颜到静苑求郎君救命！”

徐佑不再迟疑，道：“风虎，你去挑三名部曲，和冬至，秋分一道随我来，惊蛰在家里照看好其他。”

“诺！”

镜丘在钱塘城西南，三面高山，中间平坦，山壁陡峭直立，如同明镜高悬，故名镜丘。此地荒僻，不在通衢大道上，一般没前来，坐在牛车上，徐佑问道：“苏郎为何往镜丘去？”

“郎昨夜为一首残诗彻夜难眠，直到凌晨昏昏睡去，梦到一仙坐在镜丘山，以手指山壁，忽有泉水自壁中出，淙淙不绝，因而今应梦而来。不料看到许多匠正在山壁间斧凿佛像……”

“什么？造佛？”冬至吓了一跳，道：“谁这么大胆子，敢在钱塘造佛像？”

徐佑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今的钱塘不是天师道一教独大的钱塘了，大德寺眼看就要矗立在钱塘湖畔，再来镜丘劈山造佛，也不是不可想象之事！”

“是！我总忘记如今天师道势微……大德寺的和尚要想弘法，造佛倒是好处极多。”

“不是大德寺的，他们初来乍到，收买心还来不及，岂会轻薄民，让僧衣染尘？”徐佑望着方绣娘，静等她的答案。

牛车中狭窄，又挤了四，虽然离徐佑身子尚远，可方绣娘的脸蛋始终绯红，心如鹿撞，不敢抬直视，道：“我也不知是谁家的，但一个个粗眉怒目，不像什么好家。”

“你们怎么起的冲突？”

徐佑有点无奈，方绣娘问一句才答一句，竟到了现在还没说明白冲突的原因。方绣娘似乎触到了怒火，呢喃的声音也大了不少，道：“监工的拿着鞭子，这么大的雨不仅不让歇着，还死命的抽打那些凿石的匠。我们经过时恰好看到一躺在泥水中，满满背的鞭痕，几乎要断气了，那些恶还不依不饶，往他的中塞泥土取乐。郎看不过眼，斥责了他们几句，结果……结果……”

又是不知浅的莽撞，但徐佑无法责备这样莽撞去伸张正义的子。有时候，所谓城府，所谓练达，其实少了血气，甚至也少了勇气。没有把握的事不做，不能完胜的仗不打，但有的时候，狭路相逢勇者胜，弱者，明知会输，会死，也要拼尽所有的力气，去反击，去抗争！

死，固然可怕，但真正可怕的，是一个因为怕死而退缩！

徐佑有些钦服苏棠，不为她的莽撞，为的是她面对丑恶时的不肯退让！

“再快一点！不要心疼牛，回去给你加双份的钱！”

“好嘞！”

御者猛的扯了下缰绳，黄牛奋蹄疾驰，泥水飞溅，比起方才慢悠悠的晃快了不少。只是雨天满地泥泞，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去？

从镜丘到钱塘，乘牛车大约要两刻钟，走路的话至少半个时辰。方绣娘见势不妙，得到苏棠的暗示，匆匆逃了回来报官。先去了县衙，再去的静苑，耗费了大概一个时辰。也就是说，等徐佑赶到，离事发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这么长时间，或许苏棠早就遇险了。

只盼这帮还知道王法无，不要做的太过火了。方绣娘心急如焚，时不时的探出去看看到了何处，只是扭时偷偷瞧了徐佑，他闭目安坐，神态沉稳，不知为何，心里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刚到镜丘，远远的听到嘈杂的声音，数十冒着大雨劈山采石，在山壁间攀绳上下，仅穿单衣，或者打着赤膊，一个个神萎靡，疲惫不堪。还有七八个身着青色戎服的监工，拿着鞭子来回游弋，看到不顺眼的，抬手就是一鞭，不时有发出痛苦的惨哼，夹杂在匠们采石呼喝的号中，闻之潸然泪下。

“在那边，郎在那边！”

透过层层叠叠的雨帘，方绣娘先发现了苏棠，徐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在山壁对面的一棵紫花树下，围着五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