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阋墙

天光夜，作为钱塘最大的逆旅，至宾楼罕见的闭门歇业，远远看去，平常通火通明的酒楼全是漆黑一片，不时有新住的客在门前被拒，得来的解释，只有轻飘飘的一句“客满！”。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这不是至宾楼该有的作风，因此有那些心思熟络的，已经猜到这里出了大事，但不管事再大，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

只是苦了几批刚从宁州赶过来的商，都是至宾楼的熟客，多少年来只要运货钱塘，必定要住在这里。谁想今时不同往，一时没了落脚的地方，一帮上百号围聚在楼前，叫嚷着要詹珽出来给个说法。

十七个青衣侍者拦住了他们，和颜悦色的劝说起来，但无论如何，想要进楼去，那是绝无可能。跟外面的纷扰相比，位于至宾楼东北角最隐蔽的一处房舍内，满满当当的坐着九个，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身素黄打扮的詹珽坐在主位，手边的花茶已经沏了三四次，中还是燥的厉害。他的目光扫过座中的其他，最后停留在跟他并排而坐的詹文君身上，脸上凝结出冷冷的笑意，道：“既然大家都没话说，那就表示同意我的决定。择不如撞，诸位齐聚一堂也不容易，来按了指印，从此詹氏跟天师道融为一体，无分彼此……”

詹氏丁不旺，老侍郎死后，其他亲眷也相继亡故，嫡出子嗣仅仅留下了三房，庶出的还有几，但地位低下，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们是没有资格列席的。嫡子分别是站三子詹天，五子詹熙和八子詹泓。詹天嗜酒，无一不醉，詹熙嗜赌，更是夜夜博戏，都是不成才的游手好闲之，除了每月从公账里分些例钱，也不做别的营生。唯有詹泓还有几分才，但多年前与斗殴，眇了一目，断了双手三指，从此自惭形秽，闭门读书，也不参与家族生意。所以这些年詹氏能够蒸蒸上，全仰仗詹文君，詹文君离开后，就由詹珽一手把持。

詹珽是聪明，既然大权在握，钱财上倒从来不亏待这些，因此长年下来，他们也养成了听话的好习惯。不等话音落地，年龄最大的詹天立刻表示赞同，道：“无屈说的不错，能跟天师道攀上，那是别想都想不来的福分。咱们这点家业，奉给了天师，天师自然不会慢待了咱们……”

詹文君冷冷道：“之前不是扬言要赔付的是窦弃吗？怎么，今窦弃这位苦主没来，天师道却派了两位灵官，想要做什么？”她说着话，眼神却望着坐在詹珽下首的李易凤，以及李易凤身边的另外一个。

此生具异象，天庭比常要往外凸出一大截，双目因此陷框中，鼻梁也很诡异的弯曲成了一个无法形容的怪状，眉毛短粗浓黑茂密，却偏偏唇薄如纸，让一望之下，浑身冰凉难耐。

詹珽并没有介绍他的身份，不过詹文君手握船阁，不出门知天下事，哪里还猜不出这是天师道扬州治五大灵官之一的消灾灵官席元达。

据说这个席元达出生当，先是娘亲难产而死，一月后父亲毙，三个月时突发山洪，全村罹难数十，又长的极丑，被村民视为灾星，经过众议，连夜扔到了山间喂狼。

恰逢年方弱冠的杜静之云游经过，见两狼围绕婴孩，却不加以伤害，啧啧称奇，将他抱回收养。

三十年弹指即过，当年的弃婴，如今已经是扬州治的消灾灵官，位高权重，名声响极一时，比起李易凤也不虞多让！

李易峰面无表，安坐不动，并不开接话。按道理，这样的场合他和席元达本不该出席，但詹珽并没有对付詹文君的把握，所以强烈要求他们列席亮相，倚为支柱和奥援。

席元达一直低垂着，闻言望了望詹文君，豆子般的黄睛闪过一道贪婪，又转瞬消失不见。不过的直觉是很可怕的，詹文君立刻感受到了他身上传递过来的那异样，身子没来由的一阵不安，但她心坚毅，等闲不为所动，脸面上倒是毫无异色。

詹珽今天有两位灵官坐镇，底气很足，也觉得胜券在握，慢条斯理的道：“窦郎君是天师道的道民，自愿将赔付得到的钱财转赠于天师，以惠及普天万民。故而杜祭酒派了李灵官和席灵官来接洽此事。你久不在府中，詹氏的事也过问的少了，所以不知此事，不足为怪。”

这是暗讽詹文君是外，詹文君摇了摇，对这个从小照顾有加的负恩，她已经完全死心，转对詹熙道：“五弟，你怎么说？”

詹熙长长的打了个哈欠，他昨晚熬夜博戏，这会困顿的厉害，恨不得立刻完事去睡上一觉，道：“阿姊，你现在在郭府，使不尽的钱财，何苦来觊觎咱们詹家的这点家当？无屈说的话，自然有无屈的道理，就像三哥说的，跟了天师道，此后有了依靠，其实子不一样过？没什么不同的……”

他跟詹珽是博戏时的赌友，不是一般厚，詹文君原不对他抱什么指望。并且可想而知，詹珽必定许了他们什么东西，比如先分了他们各自一笔钱财，并保证后可以生活无忧、荣华富贵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