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阳封妃

容易受寒，郭熙初时也不以为意，只叫了太医赶紧看好，免得误了承天节。

谁知道这病却一时不见好，太医用药好几，还是如故，令得郭熙忧心异常。

“燕儿，”郭熙道：“看玄佑的病势，怎么会越发重了呢。看来莫说承天节前难以痊愈，只怕这个时候，要不得不禀告官家了。只是一拖过了承天节，咱们就没机会在玉宸殿那个孩子出世前，将玄佑册立为太子了。”

燕儿劝道：“娘娘请宽心，不管立嫡立长，咱们小皇子都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更何况，那边生下个什么还不知道呢！”

郭熙轻叹一声：“玄佑的事一天未定，我心里就不安。前朝有多少宫中争，皆因为储位未定而引起。将来皇子多了，玄佑的将来，后患无穷啊！”

这时候越王妃来求见，郭熙只得叫她进来，道：“阮妹妹来了，要不要喝茶？”

李阮顿足：“哎呀我的圣，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你还喝什么茶啊。我听说杨氏怀孕了……”

郭熙方知她的来意，哪里肯应和她，只笑道：“这正是官家之福，我也一直担心，如今有了好消息，将来正可给玄佑作伴呢。”

李阮是个实心的，顿足道：“你当真心宽，她要生下个儿子，岂不是二郎的威胁。”

郭熙脸色一变：“妹妹说什么话。二郎居嫡居长，不是谁都能威胁得了他的。”

李阮冷笑：“那可不一定，圣通今博古，岂不知帝王多有为了宠妃，而废嫡立庶的。远不说汉武帝与太子刘据的事，就前朝，还有武惠妃一杀三王的呢。”

郭熙正色道：“如今是明君圣主在上，哪会有这种事。”

李阮只觉得她有些迂腐，啐道：“你是傻还是呆啊，汉武唐皇，难道不是明君圣主不成？”

郭熙心中一动，顺着她的话忽然垂下泪：“纵如此，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李阮顿时觉得有了主意，声气也高了起来：“哎，你就是太老实了，让这些姬妾们都爬到你上来。”左右看了看，忙凑近了她，压低声音道：“要照我说，怀孕，哪有不出事的。”

郭熙吃惊地看着李阮，忙摇：“不行，我不能……”

李阮有心讨好，按下郭熙的手，道：“还只是个团呢，说句那个神神道道的话，就算有投胎的，还没投下去呢。亏你还是个当娘的，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咱们的二郎想想啊！难道你要他将来长大了，天天让父皇比着弟弟说家聪明伶俐又可？你要不会做，我来帮你，我府上有老嬷嬷专会做这事的。”

郭熙却吓得直摇，连说不成，及至急了，又郑重道：“妹妹万不可说这样的事，只你我姐妹好，我今只当没听见。否则若叫听到，岂不连累四弟。”

李阮讨了没趣，方讪讪住了，郭熙转又安抚于她，送了她好些难得的东西，方将她哄得转为欢喜。

及至李阮走了，郭熙就出神半晌。

次，郭熙就以胸烦闷为由，叫了原来送回娘家养病的母涂氏进来。

那涂嬷嬷进来的时候，郭熙也不由地一怔，原来在宫中体体面面的一个老嬷嬷，如今出宫没多久，就见着发也白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忽然多了，看着竟是憔悴了许多。见着了郭熙就扑在地下老泪纵横：“圣，老终于又见着圣了。”

郭熙虽然曾经恼过她，如今见了她这样，不禁心酸起来，一手去扶她，道：“嬷嬷，怎么才多久没见，竟这般憔悴了。”

涂嬷嬷哽咽道：“老在宫外，夜夜想着圣，念着圣……”

说到这里，郭熙也不禁哽咽：“早知道你出去过得不好，我当、当真不应该让你出去。”

涂嬷嬷自知当做得擅专了，只道：“圣一向心善，当是老擅专，是老的不是，反教圣为老担忧，是老的不是。”

郭熙拉住涂嬷嬷的手，让她起来，看着她长叹一声：“嬷嬷，也老了。”

涂嬷嬷忙道：“老不老，老还能侍候圣。”

郭熙看着她：“你不怨我赶你走？”

涂嬷嬷眼泪都出来了：“圣，你是老大的孩子，从小到大纵比旁的孩子乖巧，但也总有使子的时候啊。你要老，老就在这儿，你不想看到老，老就等着你召唤。你肯想起老，就是心里有老了，老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怨呢。”

郭熙眼中复杂难言，当她让涂嬷嬷出宫，原是怕自己了德行。只是自己当时却是太天真，把一切想得太好了，如今想来，过去当她是无端生事的，竟是处处有道理起来。

她却不知，这一念之间，就迈过了一道大坎。

太上感应经上说，夫心起于善。善虽未为。而吉神已随之。或心起于恶。恶虽未为。而凶神已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