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匮之盟

提到官家，何曾提到过秦王？”

太宗怔了一怔，忽然明白过来，嘴角微现一丝冷笑：“哦，真的不曾提到过秦王？”

“正是，”赵普眼睛眨也不眨地道：“当年之事，臣奉太后遗命，将此事记录下来，藏在金匮之中，官家此时，正可将此誓书拿出以示天下，也免得臣民不知。”

太宗缓缓地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赵普，你明便把金匮誓书呈上来。”

赵普磕道：“臣遵旨。”

君臣四目相，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普获得了重新起复的机会，而太宗净了双手，这一场易，进行得无声无息，却是充满了久违的默契。

当年昭宪太后病逝，时为皇弟的赵光义即出任开封府尹，年仅十四岁的赵廷美受封兴元尹、山西南道节度使；开宝六年（973），赵光义再受封为晋王，赵廷美受封为京兆尹、永兴军节度使，而大皇子赵德昭则接任了廷美的原职兴元尹、山西南道节度使。

而当今皇帝继位之后，他原来所任的开封府尹等职就由赵廷美接任，赵廷美所有的原职都由赵德昭接任，赵德昭所有的职位由二皇子赵德芳接任。

这样的职位接替，使天下有理由相信，那金匮誓书的内容，毫无疑问是太祖传位赵光义，赵光义传位给赵廷美，赵廷美再传回赵德昭。

然而，次赵普的一封奏书，就改变了一切。

第二天，还是在崇政殿，当着太子太傅王溥、翰林学士承旨李昉、学士扈蒙、卫尉卿崔仁冀、御史滕正中等朝廷重臣的面，赵普呈上金匮中的昭宪太后遗命，上面却分明写着：“汝与光义皆我所生，汝后当传位于汝弟。”

遗命上，没有传说中的再传皇弟廷美，也就更没有三传德昭的话了。

看出了众臣的疑惑，太宗轻描淡写地道：“卿等原不知道，此本朕的一件家事，廷美——并非昭宪太后所出，他的生母，本是朕的母陈国夫耿氏。太后怜他幼小，从小在太后身边抚育长大，太祖与朕，也视作一母同胞。”

视作一母同胞，毕竟不是一母同胞，名分上便差了。既然秦王并非昭宪太后的亲生儿子，金匮遗命便没有他的份了。

说白了，这份遗诏上，正式否定了传说得沸沸扬扬的“秦王是未来天子”的说话。

众臣的心里明白了，也知道作出什么样的表态了。

群臣对望一眼，便有小心翼翼地先上前道：“秦王为狂悖，天下皆知。但是这段宫禁中的事，非陛下委曲宣示，臣等何由知之。”之前以为秦王会是王储，众不是没有站过队的。如今这一句话，就以“不知”悄悄划去了。“委曲宣示”这四字更是用得极妙。

一个先开，就有跟上来：“臣以为，秦王狂悖，宰相卢多逊未能奏知，反而与他多方往，实在有违臣的道理。”事一旦起了，就是墙倒众推，更何况这小朝会，召集的本就是有所挑选过的，于是接下来，便是你一言我一语，顺理成章地将秦王赵廷美划了出身不正、大逆不道的行列。

赵普走出崇政殿的时候，已经是皇帝面授的司徒、兼职侍中、封梁国公，他现在最主要的一件事，是皇帝密授他查处秦王赵廷美勾结大臣的不法证据。而当告密的官员柴禹锡、杨守一、赵熔等官员也分别被提升为枢密副使、枢密都承旨等要职。